谢臻下意识地侧头避让,却不料这只是障眼法。 趁着谢臻分神的机会,杀手伸出右掌,重重地击打在谢臻的胸膛上。 谢臻措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身体不由自主往后仰,膝盖不由自主抬高。 在严姿的惊叫声中,杀手四肢并用,飞快爬起身,箭一般冲出山洞,眨眼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谢臻迅速站稳身体,本想追上去,眼角余光看到坐在地上的严姿,顿时改变了主意,走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严姿头晕目眩,喉咙痛得像刀割一样,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但她不想让谢臻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依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谢谢!” 声音嘶哑难听,显然是伤到了喉咙,谢臻的脸上露出了踌躇的神色,过了好一会,这才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催眠师?” 严姿不由得一愣,她今天一共施展了三次催眠术,有两次还是要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尽管她做了一些假动作遮掩,但是说实话,很难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不知道是哪次露了馅,被谢臻看了个正着,还猜到了她的身份?要知道催眠师在4014年属于热门职业,而在如今这个年代,绝对比大熊猫还要稀有,一般的人决对不会把她和“催眠师”联系起来......严姿走了一会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表示他猜得没错。 谢臻眼睛一亮,惊喜万分:“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严姿捂着脖子,正想说“荣幸之至!”身旁蓦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正是一只脚已经跨进催眠情境,却突发意外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史嘉仪。 史嘉仪快要被吓尿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失控的小船,在漩涡中不停地打转,转得她七荤八素,差点儿晕过去;好不容易跳出漩涡,一口气刚松下来,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大风,她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似的,一个劲地往下掉...... 眼看就要摔成肉饼,地上裂开了一条缝,史嘉仪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变深,很快变成了万丈深渊,而她恰好就掉在深渊里,虽然暂时逃脱了摔成肉饼的命运,但那只是饮鸩止渴,迟早会摔成肉泥...... 史嘉仪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哭,声音都变调了,心脏病也快要吓出来了:“啊......救命、救命啊......严小姐,救命......” “糟糕......”进出催眠情境,最忌讳半途中断,不仅催眠师会受到反噬,精神力受损,短时间无法施展催眠术;被催眠者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轻则神经衰弱,重则患上心脏病,甚至神经错乱,变成白痴都有可能。 严姿顾不得回答谢臻的话,踉跄着冲到史嘉仪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别怕,我来了......” 虽然严姿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乌鸦在叫唤似的,然后听在史嘉仪耳中,比什么仙乐都动听,忍不住热泪盈眶:“严小姐,呜呜......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 严姿神色凝重,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眼睛:“不会,我找到了一根绳子,我把它扔下来,你抓住它,我拉你上来......” 话音刚落,一根拇指粗细的绳子像长了眼睛似的飘啊飘的飘到了史嘉仪身边。 史嘉仪一把抓住了这根所谓的“绳子”,随后在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下,不仅止住了下跌的趋热,而且迅速出现了回升。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地上升,“嗖嗖嗖......”速度比坐电梯还要快,很快就回到了地平面。与此同时,那条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变浅,直到变成一条手指宽的裂缝。 而在谢臻的眼中,严姿甫一抓住史嘉仪的手,两人的身体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变轻,直到变成两个淡淡的虚影....... 这是仙法,还是魔术,亦或是幻术?谢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严姿的身影快要化成轻烟,不由自主地冲过去,抓住她的另一只手,其实那已经不算是手,最多算是一缕清烟:“我叫谢臻,你叫什么名字?” 只可惜,严姿已经没法回答,她眼睁睁地看着谢臻的表情从惊骇到惊讶,从惊讶到惊奇,再从惊奇到不可思议、不敢置信......就像是鬼使神差一样,在虚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刹那,严姿扑入谢臻怀中,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 这个吻实在太轻,轻到两人都没有感觉。如果不是亲眼目睹,谢臻一定不会察觉到自己被人吻了。 “我叫谢臻......”他生怕严姿听不明白,细细解释:“感谢的谢,日臻完善的臻......”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严姿已经彻底消失。 随着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史嘉仪,小胖墩倒是还留在原地,他依旧熟睡着,一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眼花了,还是在做梦?”谢臻喃喃自语。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奇事,跟石像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假山洞里,过了良久,才收回手臂,手指抚住嘴唇,那是严姿刚才亲吻过的地方,怅然若失:“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风声以及打呼噜的声音。 史嘉仪看到了飘浮在半空中的严姿,一颗心这才归还原位,惊魂稍定后,忍不住埋怨起来:“姐姐,我叫你一声姐姐,求你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再这么下去,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严姿捂着脖子,痛得恨不得满地打滚,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史嘉仪气得浑身发抖:“你、你太过份了,存心报复,存心要吓死我是不是?” “你想多了!”严姿本来不想说话,只是见史嘉仪情绪激动得不能自已,只得忍着疼痛解释:“出了点意外......” 史嘉仪将信将疑,有心想要追问几句,出了什么意外?有没有牵涉到她儿子?奈何旋转回廊里的嘈音太大了,即便贴在耳边大声叫喊,严姿也不一定听得到。 史嘉仪感觉自己好像呆在一列飞速前进的火车上,身体不由自主向后倒,稍不注意就会摔一个四脚朝天。 史嘉仪正待要提起脚步往下走,黑暗中响起了严姿那极度嘶哑的声音:“往上走......” 史嘉仪赶紧将脚放回原地,深吸一口气,一步步往上走。 这一次无须严姿鞭策鼓励,史嘉仪咬着牙,埋头赶路,即便汗流浃背,也没有叫一声累。 很快她就听到了“闭眼”的指示。 三秒过后,她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扇冰门,形状大小跟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史嘉仪将双手放在冰门上,用手一推。 冰门迅速融化,露出两个巴掌大小的窟窿。明亮的光线从窟窿里照射进来,隐隐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马桶抽水的声音。 窟窿越来越大,光线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响,随即,臭气也飘了进来。 史嘉仪正想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胳膊被人拽了一下,整个人穿过窟窿,直直地往下跌...... 啊?还来......“他妈的”三个字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两人已经从催眠情境中钻了出来。 如严姿先前所料,这次催眠一共用了十四分钟。即便扣除意外因素,这个成绩依旧很差,归根究底,还是这具身体太弱了。 严姿有种要生病了的感觉,走路好像踩着棉花,一脚深一脚浅,好不容易走出厕所,一阵冷冽的寒风吹来,严姿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似的,冷得浑身直打哆嗦。 当时针指向4,分针指向11时,季烽终于看到了严姿的身影。他立刻奔了上去,伸手搂住她的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并将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塞进帽子里:“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严姿摇了摇头,疲惫地靠在季烽的肩膀上...... 人生第一次被催眠,而且还是被深度催眠,不管是心理还是肉/体全都不适应,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脑袋像机器一样嗡嗡作响,耳朵听什么都有杂音,眼睛看什么都有叠影......待到史嘉仪耳朵不再耳鸣,眼睛能够视物,杂物间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严姿早已不知去向。 先前被催眠的情景一幕幕浮上心头,史嘉仪简直不敢相信,甚至以为那是一场梦。然而,手指上突然冒出来的冻疮提醒她,她先前经历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催眠情境。 她摸着兀自狂跳的心脏,跌跌撞撞地走出厕所。一阵冷风吹来,她激淋淋地打了个寒颤,立刻拿出手机,一边哭,一边说:“老公,兜兜在假山洞里跟其他孩子玩捉迷藏,你快过去,他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