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提醒,晚不提醒,偏偏等到她进入催眠境界,差点被人勒死才提醒,严姿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这个可恶的家伙,如果早半小时把这件事情告诉她,那她肯定会提高警慎并严加防备,哪至于像个傻瓜似的任人宰割,马后炮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严姿很想将梦境中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并非故意隐瞒,而是那个梦实在太诡异,她自己都不确定真假,贸然说出口,很可能会产生误导。还是等到伤害消除,找机会去原主自杀的房子里看看再说。 “凶手是谁?为什么要杀你女朋友?”严姿强压下痛扁他一顿的冲动,低声问道。 照理来说,女朋友换了一个芯,作为男朋友的他应该想办法灭了这个孤魂野鬼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思,还生怕她遇到危险,请了私家侦探在暗中保护。 若非猜到她会催眠,季烽绝对不会将女友死亡的真相和盘托出。 在真凶还逍遥法外的情况下,与其跟这位死磕,还不如想办法擒住真凶......季烽强行压下心中的戾气,摇了摇头:“没查到凶手,只查到我女朋友被杀那一晚,小区里面的监控设备莫名其妙坏了一大半,小区边上的路面监控也坏了好几处,办案的民警认为是雷雨造成的,而私家侦探很明确地告诉我,这些临控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是人为破坏的......” 即便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一百,也不代表原主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严姿在心里暗暗嘀咕。 季烽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女朋友将装着转帐支票及财务章、法人章的包包交给潘劲昀,致使建筑公司银行帐户被划走六千万,事后一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办案的民警以为她中了迷魂药,将她送到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于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在说谎,包括民警,而侦探社的人说她很可能是中了催眠术......” 严姿这才明白季烽会何会选择今天摊牌,原来是他怀疑这件事情的背后有催眠师的影子。所谓“同行是冤家”,用催眠师对付催眠师,说的好听点,叫做克敌制胜,说的难听点,叫做以毒攻毒。 只听季烽继续说道:“没有周密的计划和安排,这笔巨款不可能一下子就像蚂蚁搬家那样被搬空,潘劲昀也不可能逃得无影无踪......最可疑的是那名出纳,早不肚子痛,晚不肚子痛,偏偏在去银行的路上肚子痛得受不了,若非如此,那只包包绝对不会落到我女朋友手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女朋友‘难逃罪责 ’,那名出纳也被建筑公司记了三个大过。她一气之下,以不能胜任本职工作为理由递交了辞职申请,然后莫名失踪,连私家侦探都查不出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去B城打工了,有人说她被富豪包起来当二奶了,还有人说她嫁给外国人出国了,就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她的确切下落......” 严姿很想问问季烽,除了上述一些外围证据,私家侦探还查出了什么,可她的喉咙实在太痛了,每多说一个字就会多受一番折磨,只得长话短说:“你女朋友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季烽迟疑了一下说道:“明面上没有,不过我听说她被一帮女生排斥,有人曾经在寝室里扬言要给她好看......” 一名学习成绩异常优秀的高中女生,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从教室到宿舍,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而且学校实行的是封闭式管理,她每天接触的只有老师和同学,即便周末回到家中,多数时候也是窝在家里做作业,如果要外出逛街或是逛超市,要么有父母作陪,要么有同学、男朋友陪伴,如果得罪了什么人,不可能无人知道。 严姿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可前段时间卧床休养的时候,闲极无聊在网上看过几本言情小说,用膝盖猜也能猜出这帮女生是季烽的爱慕者,通俗一点说就是情敌。 这帮娇滴滴的小姑娘,让她们背首诗、唱支歌什么的还行,让她们策划这么周密的杀人劫财计划,实在是强人所难。不是严姿瞧不起这帮高中女生,实在是这帮人都太单纯、太幼稚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茶室里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其他游客。一名服务员拿着一块抹布,问他们是否要点单,而肢体表情分明就是:“你们快走吧,马上要关门了,我们也要下班了!” 季烽笑了笑,站起身来:“不用了,我们要回去了!” 两名服务员全都松了一口气,嘴里说着:“欢迎下次光临!”手中不停,开始打扫起卫生来。 跟先前一样,季烽帮严姿戴好帽子,这才半搂半抱着她走出茶室, 严姿仔细打量季烽的表情,只在他的心里发现了誓要抓获凶手为女朋友报仇的决心,没有发现要让她从哪来、回哪去的想法,便熄了抹去季烽记忆的心思。 会读心的人不一定会催眠,而会催眠的人却必定会读心。严姿读到了季烽的心声,那就是“我对你很有好感,但我们做不了恋人,不如就做朋友吧!” 照理来说,原主换了个灵魂,季烽作为男朋友,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可不管是摊牌之前,还是摊牌之后,严姿愣是没有发现丝毫介意的痕迹。 如果她曾经爱过,或者对这个时代的男女感情再多了解几分,那她就会明白,季烽的种种行为、种种表现,实在不符合他男朋友的身份。如果他对原主没有感情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对原主一往情深,眼睛里应该容不下一粒沙子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时候表现得太正常反而是不正常。可惜在四十一世纪,严姿虽然结束了单身,成了谢太太,可是对于男女感情,向来是敬谢不敏。没有亲身经历,她体会不到季烽的心情。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待到将来她明白过来,为时已晚...... 不得不说,季烽是一个很合格的蓝颜知己,他带严姿去了医院。由于今天是周末,只能挂急诊,值班的医生看到严姿拉下毛衣领子,露出一大片青青紫紫的淤痕。凭他从业多年练就的法眼,一眼就看出这是拿毛巾或者围巾等东西勒出来的,而且时间还很近,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 医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家暴,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个姑娘好可怜,脸色惨白,眼窝凹陷,头发稀疏,身体严重消瘦,那胳膊细得跟麻杆似的,多半是长久受到虐待才变成个样子。 这位正义感爆棚的白衣天使很想伸出援手,只可惜施暴者(季烽)就站在边上,他既怕打草惊蛇,又怕引火烧身,正在思考如何将季烽驱逐出去,然后伺机拨打报警电话,只听严姿用撒娇的语气说道:“哥哥,我要喝水!” 其实严姿的包里有保温杯,只要拉开拉链就能拿出来,当然,这只包从始至终一直背在季烽身上,她要喝水,只须张口说一声即可,犯不着叫他哥哥。 季烽本就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这位白衣天使的心思,立刻伸出手,揉了揉严姿的头发,然后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将水倒进盖子里,吹凉之后才递到严姿手里:“慢点喝,小心烫!”待到她喝完,还掏出手帕,很细心地帮她擦了擦嘴角。 这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不似作伪,这家伙肯定不是施虐者,白衣天使顿时就歇了报警的心思,决定只尽医生的本分,不去多管闲事。 他不是不好奇,而是不想为好奇付出代价。这位姑娘差点被人勒死,却不哭不闹,不惊不怕,反而一脸若无其事地跑到医院里来就诊,这里面肯定有故事,贸然探听,多半会惹来麻烦。 待到挂好盐水、涂好药,三人走出急诊大楼,已经七点多了。 在医院停车场,他们再次遇到了陈中哲一家三口。 严姿一看陈中哲脸上那纠结的表情,就知道史嘉仪肯定跟丈夫道过歉了,不过要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还得看史嘉仪后续的表现。 严姿喉咙痛得厉害,原本不想说话,没想到小胖墩对那两只没到手的小羊羊耿耿于怀,张口就骂:“坏女人、三八婆......” 史嘉仪大惊失色,慌忙捂住儿子的嘴巴,一迭声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严小姐,求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我会好好管教他的,保证把他的坏毛病全都纠正过来......” 这是你的儿子,你爱管教就管教,不管教也跟我没关系,干嘛要向我保证?严姿翻了个白眼,没理睬。 史嘉仪大概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讪讪的笑容:“谢谢,非常感谢......” “哎,这可不敢当!”严姿捂着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家亲戚都在政府机关,都身居要职,又是工商,又是税务,又是国土,又是公安的,我这个小老百姓,前世烧了高香才有机会遇到你。” 这不是自己经常在丈夫面前炫耀的话吗?听上去怎么这么别扭,难为陈中哲忍了这么久......史嘉仪又羞又愧,却不敢发火,反而还好声好气地说道:“这次我欠您一个人情,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只要我做得到,绝无二话!” 陈中哲还从来没有看过妻子低声下气的模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到他回过神来,严姿已经坐上季烽的车,只听“轰”的一声,宋伟诚边踩油门,边打方向盘,瞬间就开出了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