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港东路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全长大约10公里,照严姿的步行速度,至少需要两个小时。而他们下车的地方在盈港东路与嘉松公路的交汇处,人流如织,车流如潮。 严姿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另一只手拿着地图,一边煽风,一边闭上眼睛细细回想梦里的点点滴滴。 她向来遵守交通规则,即便是走路,也是顺向走的右边的人行道,这个无须纠结。只是当时她是向东走,还是向西走的?这方向要是搞错了,南辕北辙的故事就会重演,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奈何当时风大雨大雷声大,她既没看到门牌号,也没看到指示性路标,严姿实在判断不出方向。 谢臻戴着那副有特殊功能的墨镜,像影子一样紧紧跟随着她。他没有忘记她的嘱咐,眼睛就像是扫描仪一样朝着四周扫去,不经意间,瞥到严姿紧皱眉头,紧闭双眼,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会儿面朝东,一会儿面朝西,嘴里还念念有词,差点笑出声来。若非知道这一位是个催眠师,精神力异常强大,多半会以为这是个神经病。 其实,这不是严姿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而是此一时、彼一时。 人的感觉有时很准,有时却是会骗人的。即便是同一条路,顺向走和逆向走的感觉是不同的,白天走和深夜走的感觉也是不同的,下雨天走和出太阳走的感觉更加不同。更何况,城市变迁的速度是那么的快,几个月不见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四年不见,神仙也难认出来。 好在这一条路两侧就这么几个别墅区,以扫地雷的方式排查,总能找到。实在不行,还有谢臻,这家伙明显受过各种军事特训,按图索骥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确定方向,严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朝天一抛——如果是人头的话她就朝东走,如果是字的话她就朝西走。 “叮啷啷......”硬币掉到水泥地上,滚了一段路后停了下来,还没等严姿看清是人头还是字,旁边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捡起了硬币。 严姿愕然转头,看到了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只是他面黄肌瘦,额头上还有好大一块疤痕,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又大又不合身,浑身还散发出一股臭味,很明显是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 这小子不是在小偷这个行业做得风生水起吗,怎么转行做起乞丐来啦? 严姿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石头。而石头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遇到严姿,立刻脸色大变,扭头就跑。只是他的腿大概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 当时严姿出手惩治石头,谢臻冷眼旁观,只知道是她搞的鬼,却不知道她搞了什么鬼,直到后面看到她用眼睛凝视法催眠陈中哲,这才猜到她是一个催眠师。 严姿不明白石头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谢臻见多识广,倒是猜到了几分:“这小子上次想偷你男朋友的钱包,结果踢到了铁板,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在阴影没有消除之前,他没法再偷钱了,换句话说,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小偷也有帮派,帮派里是有帮规的,那就是谁挣(偷)的钱多,谁就是老大。先前石头偷技高超,小偷们自然愿意捧着他,现在他的自信心没了,出手必被捉,谁还愿意捧他?自然要落井下石。 还有一句话谢臻没有对严姿说,那就是这小子长得实在是太妖孽了,独自一个人流落街头,迟早要出事。 被石头这么一打扰,严姿失去了猜硬币的兴趣,有气无力地说道:“本人郑重申明,季烽不是我男朋友,这样的话下次不要再说了,引起其他人误会就不好了。” “谁会误会?”谢臻以为小两口闹别扭,故作惊讶地说道:“地球人都知道你们是情侣,你又何必否认?” 跟另一世的丈夫谈论这一世的男朋友,这种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严姿不自在地扭过了头:“我说不是就不是,你就不要再问了!” 谢臻不由得起了八卦之心:“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说来听听?” 严姿猛地转过头来,眼露凶光:“你确定要听?” “呃,那还是算了吧!”谢臻慌忙改口,他生怕严姿掐他,立刻转移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 严姿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你跟我走就行了!”说完嗤笑了一声:“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我卖掉不成?” 谢臻不由得笑了:“你倒是卖卖看,看谁敢买?” 严姿看不得他那个拽样,将手伸到他腰里,狠狠掐了一把。 谢臻“哎哟、哎哟”唤痛,严姿问道:“你的废话怎么这么多,还不快走?” 说是这么说,只是这么热的天,徒步走十公里,那是白痴才干的事,更何况,她的背包里还装着一只大肥猫,要是把它给热死了,那就是严姿的罪过了。 严姿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司机问道:“去哪里?” 严姿回答:“沿着这条路直走,距离这里这近的别墅区。” 谢臻揉了揉腰,在心里默默地吐嘈:“所以她这是由抛硬币听天由命,改成了的哥说去哪我就去哪......” 十分钟后,的哥将他们送到了一个名字叫做西郊清水湾的高档别墅区附近,严姿下车看了看四周,只见马路对面全都是钢筋水泥铸成的建筑物,有酒店,有银行,有商铺,有咖啡厅......也不知道是当初就有的,还是后来新建的。 她将谢臻的墨镜摘了下来,又将他的手帕掏了出来,然后,先用手帕遮住眼睛,再戴上墨镜,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待到眼睛适应黑暗之后,影影绰绰看到那些建筑物,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初看觉得跟梦境里很像,细看又都觉得不像。 片刻后,她摘下眼镜,取下手帕,又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还是跟先前一样:“沿着这条路直走,距离这里最近的别墅区。” 过了六、七个红绿灯后,司机在距离别墅门口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下车。 严姿付过车费,走下车。 这一次倒是没有戴墨镜,她向四周看了一圈后,转头看向门卫室:“你觉得这个门卫室建了有多少年了?会不是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建或是扩建的?” 谢臻:“太远了,看不清,过去看看......”一边说,一边向四周打量,发现没有异常,便示意严姿往门卫室走,走到近前,问道:“师傅,问个路,请问这附近有工商银行吗?” 那门卫不知谢臻是故意搭讪,好心好意地回答道:“你们一直往前走,走上五百米左右就会看到一个十字路口,然后穿过马路向西走,大概再走五十米,然后右拐,就能看到工商银行了。” “好的,明白了,多谢!”谢臻向严姿使了个眼色,待到走到马路边,这才说道:“这个门卫室建好至少有五、六年了,没有改建或扩建的痕迹。” 严姿点了点头,又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谢臻再也忍不住了,问道:“你在找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一起找啊!” 严姿理都不理,对司机说道:“沿着这条路直走,距离这里最近的别墅区。” 这是位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当出租车司机很多年,奇葩的顾客不知道见了多少,一边打表,一边说道:“马路对面有个金水花园别墅,距离这里非常近,你们要不要去那边看看?” 本来就是碰运气,严姿完全没意见:“好啊,那我们就去那里好了。” 五分钟后,车子开到金水花园别墅门口,严姿付过车费,推开车门下车,虽然门卫室里坐着的是两个年轻人,不过房子的样子跟梦里看到的差不多。特别是小区的主干道,让她有一种“我曾经到此一游”的感觉。 她拉开大包的拉链,将黑猫抱了出来。这货还在熟睡,严姿挠了挠它的肚皮,拉了拉它的耳朵,扯了扯它的胡子......黑猫终于被她吵醒了,“喵......喵......”叫了数声后,从严姿手上跳下地,毫不迟疑地往小区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