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宝一把丢掉水盆,双手胡乱往自己脸上摸,企图撕掉贴在额头的东西,可是不论他怎么摸索,双手就是接触不到自己的脑袋,好像他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一样。
角落的动静吸引着好奇的目光,没一会儿功夫,路边已经围了好几圈看热闹的人。
苏大宝慌乱地像只没头的苍蝇到处打转,嘴里凄厉地嚷着“头,我的头”,左脚拌右脚,哎哟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人群里顿时发出惊呼的、哄笑的、低声议论的各种声音,互相交织成一片。
“让让,让让!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中年男人腆着大肚腩挤过人群,正是胡记布庄的掌柜胡德全。
方才他正在铺子里拨算盘,心中嘀咕苏大宝怎么倒盆水都要半天时,突然发现自家铺子旁边人影攒动,侧耳一听人群中依稀传来自家伙计的哀嚎声。
“妈的,苏大宝这小子不会又给我惹事了吧?”
过来一看,果真人群围观的主角之一就是他家不成器的伙计。
到底苏大宝也是胡记布庄的老员工,看他在地上嗷嗷乱叫滚得一身泥巴的模样,胡德全于心不忍,上前压住苏大宝乱挥乱抓的手臂,抬头对江扶鸢说:“这位小娘子,不知我家伙计怎么得罪你了,能否看在我胡某人的面子上,咱们有话好好说。”
江扶鸢冷哼一声:“他毁了我的货还不赔钱。”
闻到胡德全身上熟悉的味道,苏大宝像是找到主心骨,反握住掌柜的手臂,颤声争辩:“掌柜的你别听她胡说,我就倒水溅湿了点破烂,她就想讹人!掌柜的,你快把我头上的东西撕了,这贱人不知道给我贴了什么,我,我看不见了!”
胡德全低头一看,果然在苏大宝额头上贴着一张朱砂黄符。
“这……”他犹豫了一下,刚伸手要撕,江扶鸢凉凉的声音传来。
“我劝你想好了再动手,要是取得方法不对,这位……好·哥·哥可就一辈子瞎了哦。”
人群:……好阴阳怪气的好哥哥。
江扶鸢的话威胁意味十足,胡德全伸向符篆的手顿了顿,又老老实实缩回来。
短暂的沉默后,他表情真挚地说道:“不知小娘子的货毁了多少,您点点,苏大宝愿意照价赔偿。”
苏大宝:……
怎么他就愿意照价赔偿了?他一个月才几个子儿的工钱,拿什么赔人家?
苏大宝还想说点什么,被胡德全一把掐住腋下软肉,胡德全压低嗓音威胁道:“不想瞎就闭嘴!你不想活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苏大宝沉默。
江扶鸢满意地收起手中的符篆扇子,打开地上三个包袱指着湿漉漉的货物指控道:“你看,我的货全毁了。”
众人看着尚带水滴的青铜小鼎、高脚酒器、瓦罐陶器……这些东西都不畏水,晾干了完全不耽误使用,若说损毁比较严重的,也就最里面的一副画,看起来好像边角被泅湿了,有些打卷。
见胡德全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江扶鸢不满地蹙起眉:“我这些可都是古董,每件都价值千金。”
胡德全:……你敲诈是吧?
胡德全小心地拿起那个青铜小鼎,迎着阳光仔细端详。
做工不错,细节很到位,若不是上面的红锈不对,他还真可能会被骗到。
胡德全小心翼翼放下青铜小鼎,斟酌着开口道:“小娘子,您的东西是不错,就是这味儿还不到,古董谈不上,这几年仿的吧?”
九甸里的生意人来往都爱谈点风雅的,古董就是其中之一,胡德全对这里的门道自认还是略知一二。
指着青铜小鼎上的一点点红锈痕迹,胡德全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这儿,您下次可以多做些锈,才会更逼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