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鸢在宫人引导下走进宴席时,惊讶地发现池信宿居然站在皇帝的右侧。
他仍是一身非道非士的打扮,手持象牙拂尘,面无表情似一尊无神蜡像,只左右耳后的三缕小辫儿给他添了几分人气。
见江扶鸢进来,他古井无波的脸上忽地吹来一阵春风,唇角勾起,冲江扶鸢俏皮地眨眨眼。
他忽如其来的笑容引来身边青年的注意,青年偏头柔声询问:“九弟笑什么呢?”
池信宿秒收笑容,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二哥真是眼看六路,耳观八方。”
二皇子池东川温和笑道:“九弟难得高兴,为兄自然是多放几分心的。”
这番兄友弟不恭的场景没能逃过皇帝的眼睛,他不悦地偏头道:“老九,你在这里干什么,去和仙长们一起坐。”
池信宿面无表情拱手称是,随即迈步向左边走去。
他走得过于自然和平静,好像他并不知道从皇子、嫔妃们专属的右位到道宫道士们所在的座位意味着什么。
看着自己血缘上唯一的弟弟面不改色越走越远,池东川脸上笑容一滞。
他想:或许他这个弟弟知道一切,只是他不在乎。
池东川不动声色看了眼最高位的男人,身为九五之尊却自称元飞道君的男人,他的生父,此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的儿子们。
都说帝王无情,一心修道的帝王只怕连情字怎么写都忘了。
吉时已到,礼官拖着唱腔宣布嘉奖宴正式开始。
作为博州镇妖主力的几人上前论功,池信宿、钟敛风和两个道侍站定,便跪下行礼,齐声道参见陛下。
只有江扶鸢直直站着,跟没听到池信宿和钟敛风在旁边焦急地小声提醒一样。
众人见她没跪,心道这女子终究是女子,莫不是见到陛下被吓傻了?
御前失礼,只怕性命难保。
在他们纷纷为红颜薄命而叹息时,最上位的皇帝却激动地站起来,连声道:“快,为穆……”
他声音一顿,随即接着吩咐:“为仙姑搬把椅子来!”
好险,差点脱口而出神使尊名,直呼神仙名讳可是大不敬。
元飞道君心里为自己鼓了鼓掌,朕可真是机敏!
众人一愣,不明白皇帝怎么会是如此反应。
不是该先问责,然后行刑杖毙于午门外吗?
连从小跟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如今的大内总管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太久没掏,幻听了。
他声音中带着迟疑:“陛下可是要赐座?”
元飞道君紧张极了,什么赐座,赐是上对下的赏赐,对着神使用赐字,这也太冒犯了!
要不是皇高祖在梦中拒绝过,他都想把自己屁股下的龙椅搬去给神使坐。
大内总管终究是大内总管,皇帝抬一抬屁股,他就知道陛下要放什么样的屁。
此刻见龙颜嘴角微微抽搐,他立刻转身呵斥身后的小太监:“还不快去搬黄花梨软椅!”
若是其他人,就算皇帝赐座,也要几次三番谢恩后才可入座,可现在是江扶鸢,她坐皇帝的椅子都算给了他脸面。
于是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坐得流畅自如,四平八稳。
坐下后还摸了摸椅子把手,感受掌心温润的触感,她评价道:“这椅子不错。”
元飞道君立马接道:“仙姑若是喜欢,朕可将它送……啊不,请仙姑收下。”
众人:……
什么情况,陛下为什么对她态度这么热切,热切中还夹杂着诡异的尊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