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到西厢房内,几人分坐成三处,泾渭分明。
易姣烟拉着丁照柳坐在东侧太师椅上,曲袅袅和林嬷嬷站在两人身后,江扶鸢和钟敛风作为客人,按礼节便挑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了,而青阳侯则独自一人坐在西面紫檀宝椅上,面带怒容瞪着对面几人。
“主人家讲私话你一个下人还站着干什么!”他率先对林嬷嬷发难,端着一家之主的架子指了下门外,“还不滚下去!”
不想林嬷嬷板着张老脸漠然道:“我是小姐陪嫁的乳娘,不是青阳侯府的下人,我的主家是西北易家。”
“你!”
青阳侯喉头一哽,还想发作。
曲袅袅一反平日柔弱顺从的模样,开口嘲讽道:“侯爷你都敢做了,还怕人家说不成?我看不止林嬷嬷不该出去,还应该喊全府上下的人都来听听才对。”
“曲袅袅!”青阳侯怒气冲冲道,“你个贱人,要不是当初我顾念和老师的情谊,在你曲家流放途中时时救济一二,又在你即将流落风尘时救你于水火中,你现在都不知在哪儿唱曲卖身!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就这样报答我的?”
曲袅袅呸了一声:“一片真心?丁硕鸣你可真敢说。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当时要纳我为妾?还不是因为当时我的叔伯得到陛下赦免,重新回到朝堂,你不过是想搭我这一层干系成为叔伯姻亲心腹,好叫你工部侍郎的位置再动一动!”
没想到多年前自己的那点野心被她扒出来放在众人面前明晃晃的晒,青阳侯仿佛被打了一巴掌,脸上一阵阵幻痛,他嘴角抽搐,表情狰狞起来。
“不管我当时为了什么,我救济你的银子总是真的!真金白银你总要认吧!”
“认个屁!”曲袅袅爆出有生以来第一次粗口,“那是你的银子吗?那是姐姐的银子!你整个青阳侯府上下花销,日常嚼用哪个不是靠姐姐的嫁妆?你不过借花献佛,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以前是我傻,真当你对我有情,所以你让我做小伏低,不顾廉耻地与你无媒苟合时我也同意了,可是我的万般忍让换来了什么?”
她双目赤红,字字血泪地控诉。
“叔伯的变革主张失败,越支战乱爆发,你对外立刻开始落井下石,推着我表侄女去和亲,做你们斗争的牺牲品,对我更是冷面相对,次次没一句好话,甚至还为了不让别人说你宠妾灭妻,不顾礼法,暗中下药杀了我腹中还未成型的孩儿!”
“丁硕鸣!你怎么忍心!他也是你的孩儿!”
曲袅袅这番言论等同于将自己心头的致命伤重新剖开,血淋淋地摊在众人面前展示。
她的控诉蕴含的信息量太大,先不论朝堂上的诡谲争端,光论他爹竟然会对曲袅袅腹中孩儿下手这一点,就足够震得丁照柳头皮发麻。
这可是一条人命,还是与他有血脉关系的手足。
丁照柳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张他孺慕十八年的脸,颤声问道:“爹,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青阳侯本能地想反驳,视线余光却不小心瞟到曲袅袅脚下龇牙咧嘴盯着他的马腹,顿时不敢对曲袅袅的话再表态。
他咽了口唾沫,转移重心对儿子洗脑:“照柳,不管怎么样,你和你娘对我而言都是重逾性命的存在,我……”
这回他的鬼话被易姣烟一声冷哼打断。
易姣烟美目中满是厌恶道:“你当初想抬曲袅袅做平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斜睨了眼对面面色铁青的青阳侯,声音比冰霜更冷:“要我帮侯爷你回忆回忆吗?你说你寒窗苦读,满腹诗书,可惜就是没有机会报效国家,只有抬曲袅袅做平妻,给足曲家脸面,你才有可能平步青云,将你的青阳侯府发扬光大。”
“你那时候可是求我不要做你仕途中的绊脚石,让我忍气吞声做全京州的笑话呢。”
一旁听八卦听得津津有味的江扶鸢忍不住嚯了一声,脱口而出:“好一个软饭硬吃。”
钟敛风:“……小凤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