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站在后山的桃树下,听完弟子的禀报,轻轻颔首,告知他我晓得了,待弟子走后,我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悲凉,她仍是他最疼惜之人,最着紧之人吧,他们毕竟有着两万年的师徒之情,还有那七万年剜心取血的相守之意。那,我又算什么呢?感恩吗?就如同他方才所言,我曾有恩于他,所以他才会待我不同旁人,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是不会多看我一眼呢?我不敢再去深究,只记得他们的身影,在我面前不停晃着,他为她所奏的曲调,从不曾为旁人弹起,我亦如此,他从未说过喜欢我,只因我喜欢他,便接受了我,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以为他终会被我感动,终有忘记她的那一日,现在看来,不过是我的妄想罢了,眼泪已不听使唤地奔流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终于撑不住跌坐在地上。 以前大概都是在自欺欺人吧,以为自己在墨渊心中是特别的,现在细细想来,他之所以如此待我,不过全因我守了他七万年,他自觉心中亏欠,所以待我不同于旁人罢了,我却早已对他情根深种,以为长久的相伴,终会让他忘记前尘过往,终有敞开胸怀接纳我的那一日,现在回想过往,他从未忘记过她,他那日出关全因是她的生辰,那次他醉酒情伤也是为了她吧,点点滴滴,终于串联起来,我渐渐明了,他从未有一刻忘记过她,只是将这份感情深深埋藏,不再轻易触碰。 我慢慢扶着桃树站起来,摇摇晃晃往寝殿走去,看到身边本是平日熟悉的景物,此刻却显得有些陌生,上次墨渊说怕我想家,如今想来,这里真的算是我的家吗?如果这里已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又该何去何从呢?想起方才墨渊望着十七,眼中自然流露出的关切与爱怜,我知道自己再无法心安理得住在昆仑虚了,我不想只因一份恩情便拴住他,我不想活得如此卑微,至少在情感的世界里,我做不到洒脱。 我轻轻摇头,该走了,放他自由,也让自己好好静下来思考一下,今后的岁月要如何安度,我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只带了些常用的细软,临走前把那支本打算他生辰时作为贺礼的玉簪放在案上,这是我平生头一遭为他买的生辰贺礼,大概也是最后一次吧,既然无法亲手交给他,就这样默默留下也好,多年后,他再看到此簪,会不会偶尔想起我来。 我不禁凄然一笑,拿了行囊,独自隐身出了昆仑虚,在山下又望了一回,终于转身决然离去,我能去的也只有凡界,不过四处流浪,了却此生罢了,待我走后,他应该会很快忘记我吧,毕竟他未曾付出真情,分离对他来说应该并不困难,我苦涩地摇头,捻了一小片云,往凡界而去。 —未完待续(板桥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