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许久,陈堪忽然对着方孝孺说道:“老师,您养育了我四年,如今学生反而要劝您去做那蝇营狗苟之臣,您,怪我吗?”
方孝孺反问道:“元生,你觉得为师是那等食古不化的腐儒吗?”
陈堪摇摇头道:“学生看着不像。”
“嗯?”
闻言,方孝孺不满的哼了一声。
佯怒道:“什么叫看着不像?”
“臭小子,竟敢取笑为师!”
随后便抬起手作势要打,陈堪下意识的一缩头。
但最后,方孝孺却只是轻轻的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
陈堪的表情瞬间由怨转喜,笑道:“老师,学生送您一首诗吧,就当报答您这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方孝孺惊诧道:“什么诗这么贵,能值几百两银子?”
呃......
陈堪一愣,刚刚酝酿好的情绪被瞬间打乱。
不是都说明朝文人最爱风雅,厌恶铜臭之物吗?
怎么方孝孺这么现实?
还大儒呢,这样真的好吗?
“呔,明史误我!”
“开玩笑呢,还愣着干什么,念吧,为师听着。”
“噢。”
陈堪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念出了清代诗人郑燮那首,在后世即便是垂髻孩童都耳熟能详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陈堪原本想剽窃于太保那首石灰吟的,又怕方孝孺听完之后一头撞死在大牢里。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剽窃竹石。
再者,陈堪也希望,方孝孺能像诗中所言的那样,能够千磨万击还坚劲。
不顾任何艰难险阻,真正为大明的百姓做一些实事。
陈堪话音刚落,方孝孺便抚掌叹道:“好诗!”
说完,似乎犹嫌不足,又补充道:“这首诗,足以抵得上黄金千两。”
陈堪笑道:“老师,你这一身的铜臭味,简直俗不可耐。”
方孝孺翻了个白眼,驳斥道:“你懂个屁,没有钱,国家怎么发展,没有钱,军队怎么打仗,没有钱,怎么恢复民生?
你以后要是做官了,才不要学那些腐儒,视钱为阿堵之物。
否则,为师即便是死了,也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抽你。
你记住了,钱就是你手中的工具,你用得好,它便能让你做任何事情都事半功倍,用得不好,用得不好为师抽死你!”
方孝孺开口闭口就是钱,而且还满口粗鄙之言,听起来好像很拉低大儒这两个字的档次。
但陈堪却觉得,这样的方孝孺,才配得上天下文宗之名。
试问,真正能做学问做得精深的人,又怎么会活得不通透呢?
钱,工具而已。
陈堪心悦诚服,颔首道:“学生谨遵教诲,还有,老师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直到现在,陈堪才算认可了方孝孺,他确实有资格做自己的老师。
也确实有资格指着朱棣的鼻子大骂他燕逆。
方孝孺满意的一笑,随后拍拍屁股起身,走到牢房门缝处大喊道:“来人。”
陈堪来到方孝孺身旁,好奇道:“老师,您这是?”
方孝孺道:“都已经决定做贰臣了,还待在这里干嘛,当然是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啊。”
闻言,陈堪神情一怔,随后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