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不必多虑,”攸雍连忙摆了摆手,“此事孤已经在梦中请教过先公。先公说,这些野牛不同于高祖王亥所驯养的水牛,若想将其驯养得法,原本至少需要三百年时间。
然而,尔的义父凭其智勇,在生擒百余野牛之余,又精心照料牛群二十余年,期间更是详细记录其服牛心得。吾等只需要‘殽规雍随’,待得六、七十年后,吾等子孙即可尽情驱使牛只。
所以在那之前,攸原与王畿的陆上往来,还是要仰仗汝所改良的木车了。”
“谢过攸侯美言。那么,攸侯请颇前来,可是先公在您的梦里提到了颇吗?”
“不,汝说错了,是孤向先公提到了汝。”
“噢?这却是为何?”
牟颇忽然有点害怕,攸雍在隔了很久之后,又要搬出“我俩都是受到先公庇佑的人”这条道理。
因为牟颇本人,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雷翰晨的存在。除了在他的小时候,也许勉强算是有过一次……?
也就是东迁登船的前一刻、雷翰晨在众人面前显灵,不过那时候牟颇其实还在自己母亲姝(shū)的肚子里。
“先公向孤授命说,在七夷以南的地带,尚有六个甚至更多的夷族,尚未学习我们大邑商的礼乐。
若孤亲自领兵出征,当然能和从前一样,继续得到先公的庇佑。只是孤如今身兼重任,实在不能抛下帝室,带着孤军深入夷地。
因此,孤就向先公举荐,由汝担任征讨六夷的将帅……”
牟颇得知这件事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这让攸雍感觉有些错愕。
“右尹,汝难道不想带兵远征,在战场上建立自己的声名吗?”
牟颇摇了摇头。
“既然汝想建功立业,那为何还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这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显然,他们产生了沟通的代沟——按照商族人的理解,对于否定疑问句的否定,那就是肯定;然而牟颇是跟貈一起长大的,实际上更习惯于美洲原住民的交流风格,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摇头就是否定。
牟颇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先开口说道:
“上尹,大相国当年对七夷用兵,虽然取得了八万人口,然而粮食的损耗也是巨大的。如今民力尚未得到充分恢复,以颇之见,您实在不应该再次发起远征。”
“汝说得没错,”攸雍叹了口气,“孤何尝不知道这些?然而大邑商更为人口不足所苦。
仓库里缺少的粮食,可以重新收获与积累;战争的时机,却是稍瞬即逝的。
迁徙不定,这是土夷的天性。假如为了节省粮食而让他们逃到更远处的夷地,将来岂不是遗祸子孙?”
眼见无法改变攸雍的想法,牟颇于是同意由他本人率军远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