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轸道:“李嗣业插手赛吕堡还是小事,今夜又发生了一件事,这才是大事。”
“今夜赛吕堡又发生了大事?”边令诚吃了一惊,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田轸道:“堡中一个叫陆温的队正竟然识破了吐蕃军从赛吕河上游往下游输送木料以及给养的阴谋,并于今日夜间截住了吐蕃人放下的木排及军粮。”
从这里就可以知道,孽多城又或者说田轸的消息非常灵通。
吐蕃虽然派了一支上万的大军守在赛吕堡以西的交通要道,但是根本没有切断唐军的情报往来渠道,田轸仍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赛吕堡发生的大小事务。
“陆温?”边令诚沉吟着道,“此人倒也还算是有几分眼力。”
“然而此人却坏了边公大事。”田轸又道,“先前咱们暗中将赛吕堡中缺粮的消息泄露给吐蕃人知晓,吐蕃人才放弃强攻,改为围困,如此一来吐蕃军长时间顿兵坚城之下,久而久之难免会锐气丧尽,彼时边公再发大兵击之,定可以一战破之。”
“正是这个道理。”边令诚道,“吐蕃军向来骁勇,断不可轻敌。”
田轸又道:“可现在先是李嗣业往赛吕堡输送粮食,再是陆温截了吐蕃军之军粮,局势立刻就反过来,变成第九团不缺粮而吐蕃军却即将断粮。”
“噢,对。”边令诚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是这理。”
田轸又道:“这一来吐蕃军就必然困兽犹斗,于连夜抢攻。”
“该死,李嗣业和陆温误我。”边令诚急道,“传咱家军令,大军即刻集结!”
边令诚不敢再等下去,因为去得晚了,让吐蕃军抢先攻陷赛吕堡那就麻烦大了,到时候吐蕃军只需要守住赛吕堡,就能紧紧扼住安西军的咽喉,彼时即便是封常清大军至,只怕也是很难攻入大勃律国境内,封常清的整个计划都将作废。
这一来,给圣人的七十岁寿礼自然也就成了镜花水月。
这样的后果不是边令诚能承担得起的,所以得赶紧发兵。
不过死太监还是怕死,不敢亲自领兵,而是让田轸领兵。
当即又握着田轸手说:“田使君,此番只能辛苦你走一趟。”
田轸心里鄙夷,脸上却慨然说道:“边公这是哪里话,能够为边公及圣人效力,这是田某的荣幸啊,边公只管在此等候消息。”
田轸当即便率军连夜赶往赛吕堡。
……
赛吕堡,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崔河攀着垛堞,对身边的陆温说:“这夜可真安静啊。”
陆温点点头道:“拂晓前半个时辰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分,也是最安静的时刻。”
崔河接着说道:“也是偷袭的最佳时机,看来你的判断是对的,吐蕃军果真打算在拂晓前发起进攻,我已经闻到他们身上的羊膻味。”
“我也闻到了吐蕃人的气味,三、二、一!”
倒计数到了一,陆温又厉声喝道:“都蹲下,别冒头!”
话音刚落,夜空中便立刻响起连续的尖啸声,那是无数的箭矢。
城墙垛堞还有敌楼上立刻响起密集的笃笃声,不用看都能知道,那是吐蕃人射出的箭矢插进垛堞还有敌楼时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城外就亮起无数火光。
火光之中,数以千计的吐蕃弓箭手正在放箭,还有数以百计的床弩、伏远弩甚至于弩炮正在装填发射,这是倾巢而出了。
随即一队队的吐蕃步兵就扛着橹楯发起冲锋。
陆小宁把监控镜头拉到高处,从高空中俯瞰,看得就更加清楚,投入冲锋的吐蕃步兵至少得有两千人,真就跟潮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