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长叹了一声,黯然道:“天师别说了,是朕错了,这几十年来朕沉迷于李林甫和杨国忠编织的虚假盛世而不自知,对于长安之外的民间疾苦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河北道乃至山东诸道的百姓逐渐心生怨恨,致有今日之祸。”
“那也不是,河北的百姓其实还是拥护你的。”陆天师,“只不过,河北已经将近百年没有经历刀兵之灾,所以百姓对于这场叛乱根本毫无心理准备,而且百姓承平日久,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叛乱,所以才会出现如此被动的局面。”
“但这只是暂时的,河北百姓很快会揭竿而起反击叛军。”
“还有就是,叛军的战斗力也不会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只要能把叛军阻挡在潼关,最多一年左右,叛军就会爆发内讧。”
说到这一顿,陆天师又说道:“安禄山是靠着利益才把三镇的叛军纠集起来,可是一旦迟迟打不破潼关,安禄山的许诺就始终无法兑现,时间一久,他手下的那些叛将,尤其是契丹、室韦再还有奚等胡人叛将就难免会心生怨恨。”
“一年左右?”李隆基忧心忡忡的道,“哥舒翰能守得住一年吗?河朔陇右三镇精兵已经只剩不足五万,而且军心涣散,怕是守不住哪。”
陆天师哂道:“李隆基,你之前那般信重哥舒翰,现在只是吃了一次败仗而已,你就对他变得信心全无,这可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表现,或者说你真的老迈昏庸到了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都忘了?”
李隆基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旁边的高力士听了这话却心中暗爽。
最近这些年,李隆基确实是老迈昏庸到超出想象,李林甫也罢了,连杨国忠这样的市井之徒竟然也能身居右相高位,这是人主能干出来的事?
只不过这话也就陆天师敢说,换成别人九颗脑袋都不够圣人砍的。
讪讪的一笑,李隆基辩解道:“朕并非不信哥舒翰,哥舒翰打仗还是能打仗的,只是陇右河朔三镇精兵在治阳折损严重,从安西和北庭调兵时间上也来不及,单凭潼关的不到五万残兵只怕是很难挡住叛军的猛攻。”
“潼关天险,哥舒翰又擅战,所以你就尽管放心吧。”陆天师道。
李隆基却还是不放心,又说:“陆天师,要不然向回纥借兵平叛?”
“借兵平叛?”陆天师哂道,“若是本天师没有下界,太子李亨在灵武登基称帝后也会向回纥借兵平叛。”
“太子竟也向回纥借兵了吗?”李隆基有些错愕,但是就释然了,“回纥善战,若能得到回纥鼎力相助,击败叛军定然是不在话下。”
“你想多了。”陆天师哂然道,“回纥人又不是傻子,岂会白白给伱们充当炮灰?”
“啊?”李隆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怒道,“朕待回纥向来不薄,大唐有难时,回纥竟不愿发兵相助?”
“发兵还是发兵了的,毕竟回纥人从骨子里就仰慕大唐的天朝气象。”陆天师道,“只不过仅仅只派来了四千骑兵,而且还提出了极过分的条件。”
李隆基问道:“却不知,回纥人提出了什么过分条件?”
陆天师怒道:“回纥人竟然提出要求,长安洛阳光复之后,城池以及土地归大唐,但是城中的妇女及财货尽归回纥。”
“啥?”李隆基大怒道,“太子竟同意了?”
“对,李亨居然同意了。”陆天师哼声道,“不过长安好歹是保住了,但是洛阳就没能保住,惨遭回纥骑兵烧杀?掠,后来史思明再叛,你孙子李豫又向回纥借兵平叛,然后洛阳近畿又被回纥骑兵洗劫了一次,致百里人烟断绝。”
“这些胡儿,属实可恶!”李隆基气得脸色铁青。
陆天师说道:“你们李唐跟前朝一样,对待胡人的政策出是失败的,其实,对待胡人就不应该采用羁糜政策,而要采取同化政策。”
“采取同化政策?”李隆基虚心求教,“如何同化?”
“这不是今天要讨论的问题。”陆天师却又把话题切回到安史之乱,“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平定叛乱,你如果不想悲剧重演,就绝对不能逃离长安。”
一说到这个问题,李隆基便立刻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