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S级肯定能做到!”这位学生会的仁兄看来已经做好了跳槽的准备。
“伟大的路明非冕下毫无意外地加冕成为卡塞尔的新王,忠实的新闻部早已经备好了稿子!”这是看到外面太平之后跑出来溜街的芬格尔。
有人注意到在细雨中互相凝视的路明非和夏弥,女孩们发出尖叫,男孩们发出欢呼,这是什么神仙组合,卡塞尔新生中颜值最能打的夏弥和堪称混血种年轻一代无冕之王的路明非!
“师兄……”夏弥的声音很低,她好像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慢慢慢慢地靠近路明非。
原本重合的命运在此刻出现了巨大的岔路,路明非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他感受着冰凉的雨丝覆盖自己的全身,想象自己正落向北极深不见底的冰蓝深渊,他的呼吸沉重得像是某种牡鹿。
夏弥踮起脚尖,她紧紧抱住了路明非,但微微颤抖的居然是怀中的男孩。
巨大的悲伤和恐惧从胸膛的某处溢出来。
路明非的下巴靠在夏弥的肩膀上,女孩身上的檀香味唤醒了那些每日每夜都在被重温的记忆。
上一次也有一个身上带着檀香味的女孩这么抱着他,那里是四国西南端的小镇,距离东京足有四百多公里,即使是保时捷跑车也要跑上足足四个小时。
那个小镇叫梅津寺町。
那个女孩叫上杉绘梨衣。
《东京爱情故事》的结局就是在那里,是一个很好的故事,但路明非把这个故事写成了悲剧。在梅津寺町小心翼翼拥抱他的女孩被他丢在了红井,她死去的时候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念着那个可笑又有些可悲的假名。
卡塞尔学院宿舍区附近巨大的世界树雕塑在雨幕中只剩下巨人般的黑影,夏弥的头发湿漉漉的,她把路明非抱得那么紧,好像生怕他忽然不见了。
巨大的黑影在昂起头来的路明非眼中因为朦胧的细雨而发生了变化,它正和记忆中的某个东西重合。
那东西是梅津寺町小镇上的摩天轮,它还在那个黄昏里缓缓地旋转着,即使没有乘客。它在夕阳中被放得真大,巨大的影子投在起伏的树海上,那么悠远。
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力量,路明非挣脱了夏弥的拥抱,他不敢去看女孩的眼睛,头发因为被雨水打湿而乱七八糟的,这一刻他好像卸掉了所有的伪装,有某种力量剥夺了他的勇气和毅力,早死在高天原酒窖里的那个衰仔时隔经年、跨越时空,又像是幽灵一样附在他的身上。
路明非跑得跌跌撞撞,撞开了人群。
学生们好奇地盯着这个失魂落魄的家伙,他刚才在自由一日中取得了胜利,还得到了本届最正的妞儿的青睐。
可他的背影真可怜啊。
像是一条狗,一条在暴雨和台风里走丢了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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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路明非在心里像是野兽一样嘶嚎,他看到了楚子航的表情,木然而冷漠,好像刚才和自己相拥的不是他唯一爱过的女孩,不是那个死犟死犟哪怕最后一刻都不承认自己、不承认耶梦加得曾爱过他的夏弥。
细密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刀割一样的痛苦。
人们对着他指指点点,S级路明非赢得自由一日胜利的消息已经通过守夜人论坛被人传播到整个学校。
凯旋进行曲没有停止,校园里四处都在狂欢,他们才不在乎谁得到了自由一日的桂冠,但自由一日总归是给了学生们一个狂欢的理由。
路明非奔跑到某个无人的角落,他在这里停下,倚靠着落雨的墙壁,腰弯得很深,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地喘息。其实他没有那么累,但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人会错了意。
路明非记得以前师兄说要在恺撒和师姐结婚的时候一起跟自己去打爆婚车的车轴来着。
可现在呢,他毁了一切,他毁了师兄本来应该拥有的美好,哪怕那美好其实不过是泡影。
路明非的表情真沮丧啊,沮丧得像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的小孩。
这时候雨忽然停了,有一道人影落在他的眼前。不是雨停了,是那个人举着伞为他遮住了雨。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修长的小腿和因为穿着拖鞋而露出的几根晶莹脚趾。
一双手提着路明非的衣服后领把他揪起来,诺诺居然已经换掉了那一身原本用来伪装成学生会成员的红色作战服,酒红色的头发披散下来,白色的衬衫似乎挂在肩膀上,露出清晰精巧的锁骨。
诺诺的眼睛有些忽然有些酸涩,她本来以为自己要捞起来的是一个连她自己都有些不认识的、冷冽强大的S级,可出现在眼前的是微微下垂的眼角、肩膀耷拉着的脑袋,还有因为被雨打湿而乱糟糟的头发。
对了对了,最重要的是总是躲闪着自己的眼神。
那个熟悉的衰仔好像又回来了。
傻猴子在时隔多年之后又回到了花果山,蠢兮兮地等着人去把他拉出来。
“师姐……”路明非耷拉着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可诺诺只是举着伞,像是那一日在密歇根湖的帆船港口接见新生联谊会的核心成员一样贴着路明非站住,她伸手帮着路明非把乱糟糟的头发理顺,又帮他把衣领折叠,用柔软的手掌把男孩脸上的雨水拭干。
“你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做吧,师弟?”诺诺看着路明非,那双红色的瞳子深处看不出什么感情。
“你可是S级。”诺诺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脸庞,他们那么近,几乎抵胸相撼,沉重的鼻息都吐在对方的脸上,诺诺后退半步,但伞还是遮住了两人,她说,“振作起来啊,路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