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夏弥右手托腮,从下往上在看着他,眼睛里全是他。
“后来呢,后来你们怎么样了?有在一起吗?”夏弥问。
路明非被噎住了,他沉默片刻,说:“没有,她死了,死去的时候血液流尽,枯槁得像是腐朽的树枝。她真的很信任我,居然可以住在同一个房间,也愿意和我拥抱。”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多大的波澜,但谁都能听出来这故事里藏着的悲哀。
“其实我想说的是,莪不是一个合格的同伴,我曾允诺要帮助一个女孩杀死那些要伤害她的东西,可最终我没能做到,因为那时候的我懦弱得像是……”
一根手指竖在路明非的唇边,夏弥的身体前倾,她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
“那么师兄,现在的你呢,还是那么懦弱的你吗?你会恪守你的誓言永远站在我的身边吗?”夏弥的声音很认真,她的话就是誓言生效的契约。
“我会和你在一起,师妹,可那……”
“那就够了。”夏弥的声音轻柔而坚决,“路明非,你现在听清楚了。我知道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爱都会很长,长到人类历史的尽头,我会追求你,我会陪伴你,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我们终会至死不渝!”不愧是耶梦加得,说这话的时候她忽然坐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俯瞰路明非的瞳子,像是身着华裙的帝女在宣判臣子的命运,如此威严如此不容僭越。
路明非被如此高调的宣言吓到了。
他瞪大了眼睛。
他本想做些什么,可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他也做不了。
在龙王的面前,哪怕S级也不过是匍匐王座之前的臣子。
事实上他刚想偏转自己的脸,夏弥就已经俯下身子轻轻吻在他的唇上。
女孩的唇微冷,像是要把路明非全身的温度都吸走,如此柔软,还伴着那么熟悉的檀香,一切的美好和歉疚都在瞬间交织汹涌,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路明非甚至不敢反抗,他睁着眼睛,和那双已经贴近的黄金瞳对视,那是龙王的眸子,威严得像是云端投下惊鸿一瞥的神明,但这神明却在此刻那么温柔。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高天清朗,世界树的雕塑在整个山顶校园投下巨大的影子,悠扬的小夜曲骤然停滞。
在窗边星月与灯火交织的明灭光线中,路明非与夏弥四目相对。
“路明非,你记住了,你是我的!”
夏弥熄灭了自己眼睛里熔岩般流淌的金色,她凝视着路明非,严肃且庄重,这是长达数分钟的凝视,数千年来,没有东西能在这样的目光中坚守而不沦陷。
但然后她忽然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脸真红诶师兄!”
路明非擦擦嘴,又用手去碰自己的脸颊。
他沉默着转头,不愿再和女孩对视。
“夏弥。”他说。
路明非从没有这么严肃,也从没叫过夏弥的全名。
女孩倔强地注视着他,好像不管对方说出什么自己都能承受。
“你……”
哐当——!
路明非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宿舍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诺诺手中提着另一个保温桶闯了进来。
该死。
路明非心说。
诺诺会侧写这件事情不是什么秘密,她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待几分钟,立刻就可以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他和夏弥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时候还靠得这么近,姿势颇有些暧昧,指不定被师姐误会。
“夏弥师妹也在啊,真巧哈。”诺诺提着保温桶走到路明非身边,她那双深红色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夏弥,又打量了一下路明非,小巧的鼻子耸了耸,“师妹的手艺真不错,师弟真有口福啊。”
诺诺的表情介乎于严肃和戏谑之间。
“诺诺姐怎么来啦?”夏弥眼角带笑,挽着诺诺的手臂坐下。
诺诺看了一眼路明非,“还不是因为他,总让人不省心。”路明非挠了挠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师姐总是罩着他,他是师姐的小弟。
保温桶被打开,里面是乌鸡汤。
“要不要尝尝我做的?”诺诺斜着眼睛看路明非。
路明非点头如捣蒜。
如果不提起刚才的事情,诺诺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路明非不想和小师妹单独待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和夏弥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些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要我喂你吗?”诺诺突然说。
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开玩笑的,自己来吧,师妹也尝尝。”诺诺咧嘴笑道。
“哦对了,师弟,明天你得去一趟校长办公室,估计很快诺玛就会给你发短信说这件事情了。”诺诺给夏弥盛了一碗,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她耸耸肩,“大概是要让你提前出任务,这可真是破了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