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睡一觉起来感觉好不少,尽管还有些低烧,但头脑清醒很多。 她如往常摸出手机,查看时间。 昨夜十一点多陈晁发来晚安短信。 她已经入睡。 如往常的措辞。 晚安。好梦。 她坐在床上,笑笑。 早安。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下床洗漱去。 又是美好的一天呐。她吸口气。 发烧生病这几天,陶然尽量多休息。写作业迷糊了,干脆停笔趴会。退烧药吃得及时,第二天晚上烧基本退了。只不过扁桃体发炎有些严重。嗓子哑着。 俞童慧周末从家回来,特意带了妈妈熬的川贝雪梨汤给陶然。陶然喝了一大壶,滋润养肺,嗓子也好了不少。 俞童慧递给陶然的时候,只让她多喝点,对嗓子好。她说。 但陶然知道,不是俞童慧跟家人拜托提起,又怎么会刚好在自己生病的时候恰巧带过来。 她不说,陶然也知道。 她也都会记得。一点一滴,每一件小事。 来自朋友们的善意和关切。 陶然跟陈晁每天晚上偶尔发发短信。有时候陶然主动挑起话题,但更多时候她会先收到短信。其实算上你来我往等待回复的时间,每晚的一个多小时发不了几段对话。但两人也似乎乐此不疲。 等待短信和回复竟慢慢成为了习惯。 有时候两人会一不小心聊到深夜十二点多。等发现夜深只得匆匆互道晚安,第二天上课,顶着耷拉的眼皮趴在桌上补眠。 却心照不宣地继续。 两人白天在教室里的交谈也多了起来。 自然,熟稔。不再那么生硬。 起码陶然这么认为。 虽然她依旧有时候会害羞,但她讲话时必定看着对方。 正大光明。 看着对方讲话是礼貌,她也因此能好好地看着男孩子。 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她都看得见。不躲闪。 深夜,陶然有时看着手机屏幕莹莹的白光,会想象男孩子此时此刻的表情。 微弱的光映在脸上。她也会不断查看短信提醒和时间。 即使看到半夜十二点的提示,也不大想结束。 一条两条短信的往来。 然后每次告诫自己,十二点半。就到十二点半。 如果陈晁没有结束话题,那就由我来结束。 结果每次都会超过几分钟。 两人聊天语气也逐渐放松随意起来。 陶然以往逐字逐句的斟酌,反反复复删除、重打,到现在随心迅速地回复。 有时候她一收到短信,就立马回过去了。 开始她还纠结自己是不是回复太快了,发现收到陈晁的短信也快了起来,等待实在难捱,迅速的回复还能多聊一些,她索性随心放飞。 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她想。 敏感,热情,冲动。 两个人要想走下去,一起走下去,她迟早需要暴露,不,展现,真实的自己。 她如此想着,她努力坦诚、真实。 但或许男女之间的感情没有这么简单。 任何感情都是如此。亲情、友情、爱情,真诚是一切情感建立的基础,但光有满腔的热情和真诚还不够。一起相处的时间,共同经历大大小小事情时如何处理,以怎样的方式去应对问题和维系彼此之间的关系,任何一项,没有处理好,都有可能导致不够稳固的关系出现裂缝。 沟通很重要。沟通的技巧和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很重要。稍有不慎,两人发生碰撞。是烫人的火花还是绚烂的烟花,是美丽的擦肩而过还是冷却过后温热的黏合,各有机缘。当下时机,各自的性格,无法逃避的背景环境,无法预知的未来,每一个因素都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结合还是分离。或许在当时当下早已注定。 而每一次碰撞,你成就了我,我成就了你。互相磨掉彼此的棱角,使得彼此之间更为契合。但我们能否成为我们,谁也无法回答。 只有时间告诉我们。 *** 再过一个月就是校运动会。 之前的篮球足球赛也算是运动会的一部分,柳俊旭他们还有半决赛没有打。据说对手很强劲,能不能进决赛就看他们现场发挥了。 每年附中的校运会开幕式都办得很隆重。每个班都必须准备一个歌舞类节目,轮流在走方阵时表演。尽管表演时间无需太长,三分钟。但必须在主席台前停留,即各班将在最显眼的位置接受来自全校师生的瞩目。 这也算是高一二班在学校活动中本学期第一次,同时也是本学年最后一次集体亮相。 高一结束,就要分班了。大家将去往各自的新班级。 因此大家很重视,班主任老郭也破天荒地过问。 各班准备的兴致都很高,花样点子百出。 六班打太极,九班耍武术。跳民族舞的更多了,十班竹竿舞,隔壁一班各民族大杂烩,四班诗歌舞齐上阵。 二班发愁。班长于斯宇和副班宋晓在班级征集表演意见,发现基本提出来的想法别班都有尝试。 大家否定了一轮。所剩无几。最后还是选择大范围的民族舞,五十六个民族,一共十个班,就算每个班都有传统民族舞元素,总有没被选择的舞种吧? 最后敲定。 朝鲜族舞蹈。加上礼仪展示。 歌曲选定经典曲目《阿里郎》。 谈狄热心为班级组织出力,之前的一二九大合唱期间也时常帮助文娱委员武楠楠,在练习时维持纪律。 几位组织者在网上找寻《阿里郎》的表演视频,企图边学边练。事实证明,舍弃朝鲜长鼓部分后,能够学习的所剩部分不够撑起表演的三分钟。 要是有专业舞者指导就好了。 班级里抓瞎了好几天。 谈狄主动提出他来联系指导的舞者。行动倒是十分迅速,第二天就联系好了北京舞蹈学院在读的两位学长学姐。 班里还在学校外面的舞蹈室租用了场地,专门为方便编舞。 排练慢慢顺利起来。 陶然小时候练过民族舞,还算有些舞蹈功底。学起来很快。 她看着舞蹈室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示范动作优雅挺拔的北舞学姐,忽然心生羡慕,有些感慨。 能够坚持热爱的特长,并以此作为专业学习与职业选择,真的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真美好。 她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念书的路子。也不后悔。 自己选的路。只是与专业舞者无缘而已。 曾经的自己不能实现的梦想,抱着欣赏的态度也是很好的。 班级里男生女生动作编排不一样。因而分开教学。男生们跟着学长练习。 女生们习得动作的速度也不一样。 “有谁之前学过舞蹈吗?”学姐忽而发问。 陶然看看身边的同学,缓缓举起了手。班里女生五六位举起了手。 陶然偏头,发现男生们暂作休息,坐在舞蹈室地板上,看着女孩们练习。 陈晁也看着这边。两人眼神碰了碰。 陶然收回目光,看向学姐。 “那你们几个课后教一下同排其他同学,这样下次我们再集合练习能进度更快一点。”学姐双手叉着腰,不停的示范练习,喊节拍让她有些累了。 陶然与同学们点点头。 “姐姐你休息会吧。”大家很感谢两位学长学姐的帮助。课后在学校每天下午班级都会花一两个小时练习,希望在下次见到学长学姐们之前有所进步。 前前后后指导了四五次。 陶然被学姐点名做小组的小头头儿。练习的时候掐队形和拍子。 音乐还剩半分钟没排完。但动作编排的差不多了。两位学长学姐陷入想动作和队形的风暴。但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他们在场指导的排练了。 他们还有自己的舞蹈要排练。这边舞蹈也排得差不多了。 最后掐完一遍动作。 大家表示对两位辛苦指导帮助的学长学姐感谢。 时间所迫,最后的半分钟音乐只得由高一二班同学们自己群力群策填补上。 陶然跟几位同学一起想动作。 武楠楠,吴娴都是一组的。好歹是想出来十几秒的动作。 陶然有些兴奋。以前练过的舞蹈,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还是会随着肌肉运动浮现记忆。所谓无用的事物,并非无用。某一个瞬间,会集中迸发,灵感乍现。 她笑得开心。沉浸其中。 男孩看着她开心。她丝毫不察。 一个月就这样在反复地排练中度过。 高中的第一个运动会,就要来了。 陶然报满了两项个人项目。立定跳远和三级跳远。 集体项目报的人数不够。陶然短跑速度还不错,被体育委员许倪拉过去跑班级的4*100米。 陈晁也报了跳远和集体4*100米。 运动会开幕式那天需要穿的朝鲜民族服装,班级找校方文艺部门借了一些,但还少了一些。陶然在年级里寻找朝鲜族同学。无果。不认识人啊。 幸好俞童慧认识的朋友里有一位朝鲜族,且服饰青春艳丽,说是才从韩国旅游时购入的。且两人身高体型类似,陶然得以解决服饰问题。 陶然跟着俞童慧去别班找这位同学拿衣服。朝鲜族同学热情大方,很好说话,但陶然还是向她再三保证绝对好好爱护,不弄脏衣物。以求出借人心安。 等陶然回来,见陈晁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 周围人都去想办法借衣服了。或是打打闹闹。 “你不去借衣服吗?”陶然疑惑。“是不是难借到啊?需要帮忙问问吗?你多高啊?穿什么码子?” 陶然一骨碌说出一连串问句。借衣服的确不容易,不然再问问刚才那位朝鲜族同学,她肯定认识别的朝鲜族。 “啊?”陈晁摸着后脑勺。“我178啊。” 说完欠揍地嘿嘿一笑。“我不用借衣服了。” 陶然没明白。“你借到了?还是班上的能穿?” “都不是。嗯.....”他拖长声音。然后有些哭笑不得。“我被安排去走年级方队了。之前排练大家都把走方队的件事忘了。” 是了。高一至高三每个年级,除了每个班的方队表演,每班还需派出代表组成一个单独的年级方队,作为年级各班的头阵,接受检阅。无需表演节目,但需整齐喊出口号。 “啊?那你之前舞蹈都白练了?”陶然疑惑。 “算是吧,不过也还好。我就不用借衣服了。穿自己的民族服装就可以。”陈晁挠了挠卷发。 “啊!羡慕!那也很好。”陶然叹了口气,不过随即高兴起来。“没事,反正我借到的衣服很好看!” 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