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本丸的审神者·真夜，并没有遇到想象中自己穿着睡衣的尴尬场景，甚至就连先前有些凌乱的长发也好好地盘在头上。此时的她正站在一间宽敞的和室中打量着落地镜中穿着一袭黑色改良浴衣的自己——从衣服的厚度和轻便程度来看，它还不能被叫作和服，但与普通的浴衣相比似乎更加注重灵巧性，下摆处有开襟，不至于将人的步履限制在方寸之内。　　　　一旁跳到了桌上的狐之助开口解释道：“这是时之政府为所有审神者发放的制式服装，或许它简便的款式不能让每一位审神者感到满意，但这套初级灵装能为审神者提供少量的生命力和灵力加成，是十分实用的战斗灵装噢。”　　　　真夜才摸上有着精致樱花刺绣的下摆，满心沉浸于浴衣的美貌，无心去听狐之助的新手教学，真实得可怕的触感令真夜不禁发出惊叹：“我还以为审神者的服装会是巫女服，果然这里用的是私设吗……唔，粉色的樱花刺绣的话，还是白底好看些？呜哇这做工……！天哪棒哭了！！”正因为某种原因处于拮据状态的真夜，至今也没能攒够能买一件高档浴衣的钱，更不用提和服了。　　　　但即便如此，在这个梦般神展开的本丸里能穿上属于自己的浴衣，还是令她心生感动。　　　　狐之助尽职尽责地回答了她的两个问题：“真夜殿所说的巫女服在我们的万屋中有售噢！那是分类在服装里的可装备道具，因其美观和强大的辅助性能，一直是万屋中的热销商品呢！当然，它的价格也是十分可观的，现在的真夜殿应该是负担不起的吧。至于这套新人制服，我之前有问过真夜殿喜欢的颜色才对。”　　　　“问过了？什么时候的事？”真夜对此毫无印象，迷茫地问道。　　　　狐之助答道：“就在真夜殿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呀！”它眨巴着漆黑的眼珠，哪怕原本只有八分的无辜也能表现出十二分来，“真夜殿在潜意识下听到‘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时，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白色显胖，我不要’，我就为您选定了显瘦的黑色……那个时候的真夜殿说得并不是假话，所以我应该没做错才对吧？”　　　　“再者，虽然以真夜殿的身高来看，体重达到了那个数值的话绝对不算偏瘦的体型，但是您是属于看着显瘦、脱衣显料的类型，不管是胸唔唔唔……”狐之助正要发表长篇大论之时，冷不防被少女一个飞扑过来捂住了嘴。　　　　她微红着脸，有些气急败坏地抄起桌上的一个竹简威胁道：“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就把这玩意塞你嘴里。”说着，她晃了晃手中分量颇足的凶器。　　　　会因为自己较同龄人发育得更好、甚至都让她怀疑是不是营养过剩的胸部而产生极大自卑感，也就只有处在不经世事的少女时期的女孩子了。而真夜在这方面向来是十分敏感的——任谁在小学四五年级开始到初中毕业的年月里，时常被同样不知世事却往往容易无意刺伤他人的同龄男孩女孩们以难听的、所谓的玩笑和外号照顾着，也会变得和她一样的。　　　　至于高中之后……她稍稍懂得了些许由优等生名号带来的特权，多少算是让自己远离了被那些话语中伤的地步。　　　　狐之助在她不容置喙的眼神下明智地选择了妥协，闭上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面对知趣的狐之助，真夜配合地松开了手，再将那卷竹简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那么那么，接下来就由我来为真夜殿来简要介绍一下本丸的主要操作方法吧！”很懂得看人眼色的狐之助决口不提之前的事，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在这只特殊的狐狸式神的帮助下，真夜很快便掌握了大致的几个功能。值得一提的是，桌上的这些竹简分别对应着一项功能的操作界面，例如她方才随手抄起的那卷即是结成页面，编成部队、替换队员以及刀装的确认都可以在这里看到。而这些竹简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将竹简打开后，呈现在使用者眼前的并不是普通的竹片以及相关记载，而是一个可操作的触摸屏……　　　　从这一点上看，真夜觉得时之政府或许也点了科技树的天赋，但是狐之助给出的解释却是这些竹简均为以某种术式为基础的系统道具，更具体的细节它也不是特别清楚。　　　　真夜很快熟悉了这“真人版游戏”的操作，发现与之前在手机上的还是存在不小差别，但显然如今的这些操作更具真实性——例如在结成界面修改完编队和刀男们装备的刀装后，系统会自动生成任命书，审神者需要将任命书交由设定的近侍刀，由近侍刀去通知任命书上的刀剑们出阵队伍和装备的变动……当然，审神者若想自己去通知也完全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万屋内的氪金制度也有所修改，取而代之的则是以小判为通货的交易系统。　　　　……当然，先前狐之助提到过的好感度界面也存在。　　　　“那这些还被锁住的呢？”她一手指向那几卷被金色链条紧紧缠绕的竹简，链条尾部的锁怎么看也不像是玩家自己能打开的样子。　　　　“啊啊，那些是战斗相关的操作界面。不要担心，在真夜殿完成战斗部分的教学后就会解锁的。”狐之助解释。　　　　“那么，非战斗部分教学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战斗相关界面会在完成战斗教学后开启，请问真夜殿目前还有其他什么问题吗？”狐之助尾巴一扫，替她卷上最后的景趣竹简，开口问道。　　　　……其他的问题可多了。但是想也知道应该无法从这只狐狸式神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因此真夜决定以旁敲侧击的方式来获取线索。她微皱着眉想了会，还真的让她找到了一个切入点：现在她所在的这个本丸，究竟是她在日服的本丸还是国服的？……虽然真夜有八成把握是国服的新号。　　　　“狐之助……现在的这一切，和我在玩的游戏到底有什么关系？我这个本丸，莫非就是我账号里的那个？”她组织着措辞，发问道。　　　　似乎完全清楚她在担心的问题，也似乎又像回答了太多类似的问题，真夜总觉得狐之助解释得异常熟练：“真夜殿可以认为这是游戏的延续——时之政府通过选拔系统在玩家间选出拥有资格者，若资格者接受了时之政府的契约，则升格为正式审神者。至于选拔的标准……其实说实话，我们这样的式神也不是很清楚呢。不过可以透露给真夜殿的一点是，不论是像您这样才刚刚接触我们的新人，还是已经玩了一段时间的熟练玩家，在我们接待的新晋审神者里都是有的。还请真夜殿放心，我们的审神者选拔系统和继承系统都十分完善。真夜殿先前记录在案的账号中、收集过的刀剑都会被继承至您的本丸的，甚至连信箱里的刀剑都不会少噢。”　　　　……可是特么她国服账号的信箱能有什么！啥都没有能放什么心！　　　　从狐之助的话语中，真夜似乎明白了系统默认地把她当成了菜鸟，半是顺水推舟、半是斟酌出了不算谎言的误导向问题：“继承账号的话，那岂不是很不公平？你看，我的这个账号才刚开始玩，没刀没资源的哪能和毕业号比？怎么着也该有些平衡措施吧？”　　　　狐之助很快答复道：“这是当然的啦。作为新人第一次完成任务面板的各项任务、以及攻略完成新地图的话，官方会有额外奖励的！而且在这里的各种规则事实上和游戏里有些微妙的差别，如果是老玩家的话多少会有些思维定式呢。从这一点上看，真夜殿其实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噢……嗯，光是说的可不行呢……”　　　　虽然对方说的都是些安慰她的话，真夜还是由衷地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违和感。　　　　而此时，小狐狸再次开口了：“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开始进行战斗教学吧，解锁剩下的操作界面吧！”真夜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也没什么延长这目前基础教学的想法，于是点点头。　　　　得到她应允的狐之助闭上了眼睛：“战斗记录检索开始……关键词、攻略地图进度……”真夜在无所事事的同时只能随手打开结成界面，望着孤零零的未满编一队发呆。　　　　“……系统发生障碍！警告，系统发生未知障碍！检测到数据冲突！”突然，狐之助声音锐利地尖叫了起来，“载体发生未知错误，请求回收！”　　　　不知道它在向谁说话，反正想也知道和她没什么大关系——因为在狐之助说完请求之后，就嘭地一声化作一团白雾消散了，徒留真夜在一脸懵逼：“what？”　　　　“狐之助？”她站起来四处张望了几眼，试探着喊道，“hello？莫西莫西？还在吗？”　　　　回应她的只有满室寂静。　　　　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向桌上那些被锁链缠绕的竹简——其中一卷上浮现的两个金光闪闪的“出阵”，让她简直感到绝望。　　　　这游戏如果不能出阵的话还有什么意义？　　　　真夜翻了翻那堆未解锁的竹简，诸如“锻刀”、“手入”、“链结”等等字样的浮现均让她心中的绝望加深一份。　　　　excuse 咪？请问她还能干什么？看万屋吗？　　　　……半小时后，真夜已沉浸在有如网购般的万屋界面中不可自拔，时不时睁大着眼瞪着某样商品的介绍，然后刷新自己的三观——根据介绍，除了这种类似网购的形式，似乎连万屋的实体店也存在着的样子。至于，突然消失的狐之助？啊啊就当顺便是等它出现了吧。　　　　同样是在等待，一直在等待着出阵命令的近侍刀则是终于不再坐立不安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衣物，而后拿起自己的本体就迈步往审神者的办公处走去。虽然内心多少有些疑虑，但他落下的步伐依然平稳而有节奏，丝毫没有让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行动。　　　　由远及近的、从木质走廊地板上传来的脚步声响让真夜回过神来，她遂一个激灵立即关掉了万屋然后起身。才堪堪站定，她便听到一个方才不久前还听过的、清越的嗓音：“主人，我进来了噢？”　　　　拉开审神者所在办公处的木门，赤眸的刀剑付丧神终于与他的审神者会面了。他有着异常美丽的、缓缓上挑的双眼，带着些许自然卷的黑色短发比立绘中的看起来还要柔软，一束略长的发被本人以发带绑住、垂在身前。　　　　打刀·加州清光甫一进门便被自家新晋审神者的表情吓到了——混杂着感动、惊讶、喜悦和悲怆种种复杂心情的真夜则是觉得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看到回归初始状态的本丸时她的心还是好痛！那些年，她一去不复返的肝！她那些高练度的极化！……但是但是能近距离地看到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清光……　　　　“主人……？你没事吧？”审神者异常的状态，让加州清光愈发担心起来，“狐之助也不在……？之前还通知说要作好战斗准备的，发生了什么吗？”　　　　当真夜对上自家近侍刀关切的眼神，她立刻二话不说抬起袖子就把眼泪擦了：“我没事！我很好！只是达成了一个有生之年的愿望，可以死而无憾了。”说到这，她略微停顿了下，“至于狐之助……我也不太清楚，好像系统出了BUG，它说着‘请求回收’什么的、就消失不见了。”　　　　尽管国服账号的初始号选了加州清光并且发表了疑似清光厨的言论，但事实上当初真夜还是个真正的萌新时根据“一见钟情”所选定的初始刀并不是面前这位，而是另一把……咳，这种小事还是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狐之助，消失了？明明没有进行战斗教学？”看得出来，加州清光也是一愣，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啊啊，似乎最近政府在升级系统的样子，时不时就会出现通信障碍呢。……唔，虽然说引导系统应该和这个无关的样子……”　　　　“但是！”少年外表的付丧神突然加重了语气。　　　　“随随便便就把‘死’挂在嘴边什么的可不行啊主人。像我这样难用的刀，遇上的主人还是长命点的好呢。”黑发红眸的少年叹了口气，走近几步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真是的……以后不可以再这么粗暴地对待自己了噢，皮肤都被擦红了。主人真是让人没什么办法呢。”　　　　原本因为那个突然的转折词而打起万分精神的真夜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一秒切换到乙女游戏画风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但不得不说，与付丧神真实相遇而产生的微妙隔阂感，也在对方熟稔而亲昵的举动中消弭了——毕竟，她是如此地了解着他们的一切，如此地熟悉着他们的一切。嗯，单方面的。　　　　真夜觉得自己此时的脸一定很红，但到底是不是自家近侍口中的原因那就不一定了：“唔，那个……我以为我们之间还缺个自我介绍？毕竟是第一次见到……”　　　　等等，为什么这话说得就和见网友一样？真夜才把话说出口就恨不得立刻收回，重新组织语言。　　　　“如果这是主人的希望……嘛，我是川下之子，加州清光。虽然用起来很难，但是性能很不错喔。”加州清光配合地说出那句真夜在游戏中听了无数遍的话语，并且还补充道，“话说主人之前明明就那么喜爱地、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我，难道不是认为我们之间已经很熟了吗？”　　　　尽管台词熟到可以背出来，但是不一样啊亲！　　　　真夜平复了一下内心激动的言语，发出感叹：“可是能以这样的方式、亲耳听到你说这句话还是不一样的啊……等等，之前在本丸界面碰你难道你是真的能感觉到吗？”被对方后半句话的信息量吓到的真夜顿时惊了——莫非她在清光这儿的初始印象已经被之前的无知行为败坏了？　　　　自家审神者一副惊吓得瞪圆了眼的可爱表情让少年有些被逗乐了，但深知自己不能就这样不给面子笑出来的好孩子清光只能清了清嗓子，忍住笑意说道：“是这样没错呢，虽然自诞生以来我一直就无法真正和主人相见，也无法透过时之瘴看到主人现世的样子，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主人一直以来的爱意噢。”能遇到一个在没事的时候总喜欢触碰自己身体的审神者，让这把渴望着主人宠爱与关注的刀对审神者的好感度一路上升。　　　　……那看来自己玩游戏时偶尔会有的邋遢样子并没有被看了去，而且也没有因为戳几下的事被自家刀男当成痴汉。得知了这几点的真夜不禁松了口气，尴尬症也不犯了，甚至为自己的痴汉行为找好了借口：既然本体是刀剑的话，去摸几把很正常啊！嗯……摸……摸几下……不要想太多！　　　　不清楚她心中这些弯弯绕绕的想法，加州清光以轻快的语气切入了下一个话题：“那么那么，既然狐之助不见了的话，主人现在也不能出阵吧？”　　　　“……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什么清光这么开心的样子？　　　　“那么既然如此，主人现在想要参观一下吗，这个属于您的本丸？”清光提议道，看出真夜的犹疑，还补充道，“反正狐之助的话，放着不管也会出现的。至于时间的早晚，我们也无法控制啊，顶多能向政府报告一下异常情况、尽量催促罢了。”　　　　“说得也是，”这么一想，真夜也想通了这个道理，不由地笑了一下，“从来都是狐之助来找我们的，所以反过来去找它什么的完全做不到嘛。”　　　　说完，她转身看了看悬挂在墙上的时钟，注意到距离自己来到这个本丸开始的时间也只不过是过了一个小时而已。　　　　……说起来，狐之助说不管在这边过了多久，现实的时间都只会是她一次睡眠的时间？那为什么这边还会有时间的概念呢？　　　　真夜甩甩头不再去思考这些费解的地方，转向身旁的少年：“清光……嗯，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正用指尖把玩着发辫的付丧神一愣，随即松开手无奈地笑了笑：“真是狡猾的主人啊，明明都已经这么叫出口了却还问我？”而且还是在明知道他不会拒绝的情况下……太狡猾了。虽然如此说着，但清光的语气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真夜挥挥手，掩饰般地咳嗽了一声，“我记得我来本丸之前，应该是锻了两把刀的，虽然现在打不开锻刀界面，但是应该可以到锻刀室里去把新刀取出的吧？”　　　　“没错。”清光点着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啊啊这我就放心了，”真夜松了口气，正当清光以为她想去锻刀室迎接新同伴时，只听少女语调轻快地补了一句，“那样的话，就可以先去万屋了呢。”　　　　……啊咧？这是什么套路？　　　　还好真夜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逻辑问题，她清了清嗓，解释道：“因为我记得的锻刀剩余时间还有挺久的嘛，清光可以先陪我去万屋看看东西。等回来之后可以迎接新同伴，正好顺便与现在本丸里的刀剑一起见第一面……清光，觉得怎么样？”　　　　……不过虽说有点久，两个5665玄学公式的出货也无非是一个三小时、另个一个半小时而已。　　　　“原来是这样。”经过这番解释，清光终于明了她过于跳跃的思维，飞快地、欣然接受了接下来要去万屋的行动安排，“那还真是不错呢，万屋……咳嗯。我是说，谨遵主命！”　　　　少年轻快而不轻佻的声音，令被自家刀剑过于美味的声线一时迷惑住的少女忍不住抬眼又看了他一眼，注意到这一点的后者则是有些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没错，单眼的那种。　　　　真夜猛地低头捂住胸口，内心是有些崩溃的：被一把可爱的刀撩了该怎么办，急，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