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之的腿确实摔伤了,红肿了一块,还崴了脚。 “你是不是傻,你以为你和我一样会武功么?”唐宁责怪道。 沈谦之一脸委屈:“我见你真的要走,心里实在着急,便跟着你跳下去了。” 唐宁好笑地斥了他一句:“真是个傻子!” 入了新宅唐宁才发现,其实照料沈谦之的事情并不需要自己来,这里早有两个丫鬟,一个娇媚,一个清秀,俱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声音也软软糯糯的很是好听,知礼数,懂进退,很会伺候人,想来是李昱辄特意安排的。 沈谦之没有被人伺候过,两个丫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想拒绝,可她们说这都是陛下安排的,倘若伺候不好,无法向陛下交代。这样软哝的话再配上她们楚楚可怜的表情,任是谁也无法拒绝了。 沈谦之不知所措地向唐宁投去求助的目光,唐宁则装作看不见,乐呵呵地找个房间休息去了。 虽然沈谦之腿脚受伤,但是他刚中了探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处理,更重要的是皇帝指派了一位少傅来考核他们前三甲,考核之后便会根据他们各自的能力给他们安排不同的职位。 唐宁知晓他不能闲在家里养伤,便将那日没来得及还给大哥的拐杖送给了沈谦之。 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沈谦之口中的少傅就是她的大哥,直到沈谦之回来,吃晚饭的时候同她聊起来的时候随口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唐少傅好似一直盯着我手中的拐杖看,你说巧不巧,唐少傅也是腿脚不便,同我拄着一模一样的拐……” 腿脚不便?唐少傅?一模一样的拐? 唐宁口中的米饭吞了一半差点呛到:居然是大哥? 另一边,回到唐府的唐墨也盯着自己的拐杖发呆:今日他见沈谦之拄着的那只拐杖正是自己的,定然是阿宁送给沈谦之的。所以阿宁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为难沈谦之吗?还是说暗示他给沈谦之开后门? 好吧,看在阿宁的面子上,姑且给他安排一个好一点的职位吧。 待到沈大娘被接到京城时,沈谦之已经在礼部任职了。 沈大娘很是欣慰,又听说陛下对自己的儿子如此厚爱,激动的好几天睡不着觉。看着这宽敞气派的宅院,乖巧漂亮的丫鬟,勤劳能干的小厮,沈大娘恍若置身在梦中一般,这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谦之新官上任,正是忙碌的时候,便请求唐宁带沈大娘出去逛逛,唐宁便揣了钱袋带沈大娘出去足足逛了一日,给她买最好的衣服和首饰,去最好的酒楼叫最好的饭菜。看着唐宁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沈大娘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禁问道:“阿宁,你哪来这么多钱?” 唐宁不好说这些钱都是唐墨给他的,只好骗沈大娘:“这是沈大哥得了探花后,陛下赏赐的,今日带您出来,他便给了我一些,让我好好陪您逛街。” 沈大娘一听这钱是沈谦之的,便心疼起来。她以前过习惯了节俭的日子,一个铜板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话,哪里见得唐宁这般花钱。“谦之他刚在京城落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咱们可能不能给他浪费钱,这饭菜退了吧,咱们回家吃去。” “都已经点好了,哪能退呢。”唐宁拉住她,“吃完再走吧。” 沈大娘心疼银子,这饭吃得也不舒坦。 晚上沈谦之刚回来,便被沈大娘叫到一边去,要他去找唐宁把钱要回来。 沈谦之一头雾水:“要什么钱?” “你这孩子也是,陛下赏你的银子你怎么能给别人呢?”沈大娘气恼道,“阿宁今日带我上街,那钱哗啦啦地往外掏,虽说都是给我花的,但娘怎么舍得花那么多钱呢。” 沈谦之仍是云里雾里:“阿宁给你花了很多钱吗?那回头我得还给她。” “还什么还?那钱不是你给她的吗?” “我何时给过她钱?这一路的花销都是阿宁出的,我还想着以后领了俸禄再还给她呢。” “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沈大娘也懵了,“真不是你给她的?” 沈谦之当然知道唐宁为何有那么多钱,他一直以为那些钱是她打劫黑店得来的,可是这件事决不能告诉母亲,只好说:“反正阿宁有赚钱的路子,你就别管了。” 沈大娘无从得知唐宁的钱究竟从何而来,夜里又睡不着觉了。她始终记得唐宁说过她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军营里的女人,除了军|妓还能是什么。 难不成她这钱来得不干净? 不然她一个姑娘怎么会赚那么多的钱? 沈大娘煎熬了一整晚,往日的担忧又重新笼罩在心头,她觉得如今沈谦之平步青云,以唐宁这样的身份,实在配不上沈谦之;可是又如沈谦之所说,这一路的花销都是唐宁掏的银子,若是不娶,又实在对不住她。 如此沈大娘便不知该如何面对唐宁了,总是躲着她,让唐宁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日,李昱辄忽然造访了。 彼时唐宁正帮着在院子里种些花草,听闻有人敲门,她正好离大门近,便抹了把汗走过去顺手打开了,然后便看到一身便装但依旧遮不住的华贵逼人。 “你……”唐宁刚想说“你怎么会来”,但院里还有别人,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认识李昱辄,于是硬生生咬住了嘴唇,把没有说完的字眼咽了下去。 而李昱辄也没想到会是唐宁过来开门,看到她的脸脏脏的,忍不住就要抬手帮她擦一下:“你这脸怎么弄得跟小花猫似的?” 赵潜在旁边狠狠地咳嗽了一声,提醒李昱辄不要对唐宁太亲昵。 李昱辄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来。 赵潜给唐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配合演出一下:“陛下今日微服出巡至此,想起沈探花前些日子伤了腿脚,特意过来看看,你去通报一声吧。” 唐宁“哦”了一声,看了李昱辄一眼便转身去叫沈谦之了。 沈谦之和沈大娘一听李昱辄来,登时又兴奋又紧张,忙跑出去迎接,顺便叫唐宁娶泡一壶茶来。 唐宁看了看自己沾着泥土的手,扭头叫另一个丫鬟去泡茶了,她则溜到院子里继续摆弄花草。 堂屋中李昱辄边喝茶边同沈谦之聊天,目光总也忍不住往院子里蹲着的那个清瘦的身影瞥。唐宁伸手拿了一棵月季,不小心被上面的刺扎到,疼得一缩手,李昱辄手上的茶杯跟着一颤…… “怎么了陛下?是茶水太烫了吗?”沈谦之关切地问。 “无事。”李昱辄忍不住又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她已经将那棵月季栽好了,又倔强地伸出小手去捞另一棵月季,然后又被扎了一下,李昱辄手中的茶杯跟着又颤了一次。 沈大娘赶紧吩咐旁边的丫鬟:“快去给陛下换杯茶,看把陛下给烫的。” “不用麻烦了,朕宫里还有事,这便回去了。”李昱辄搁下茶杯。 沈谦之和沈大娘忙起身相送,丫鬟和小厮也跟在后面,原本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还蹲着一个人,快行至大门时,李昱辄忽然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身后的人也跟着停了下来,以为他又有什么吩咐,正屏息等着呢,却听李昱辄说:“那个种花的丫头,你不打算送送朕么?” 众人的目光刷得从李昱辄的身上转移到唐宁的身上。 唐宁茫然地转过身来,沈大娘忙过去将她拉起来,说:“你这丫头,怎么光顾着种花呢,快恭送陛下。” 唐宁用一种“你是不是有毛病”的眼神看了一眼李昱辄,然后低下头来,咕哝着说了一句:“陛下慢走。” 李昱辄就喜欢看她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可比她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时候可爱多了。 如此李昱辄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李昱辄造访沈谦之府邸的消息很快便传开来,大家对这位新晋的探花郎愈发好奇,也愈发想要与他讨好关系。自这以后,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前来拜访,沈谦之招待得不亦乐乎。唐宁一来嫌烦,二来怕遇到老熟人,干脆每日窝在房中睡大觉。 沈大娘不晓得这其中的缘由,以为她犯懒不肯出来帮忙接待,心中不禁生出些不满来。 这一天早上沈谦之刚出门不久,便又有人敲门,正在舒展筋骨的唐宁听见了,照例抬脚要回房间,却被沈大娘叫住:“阿宁,你去开门。” 唐宁没说什么,将头使劲低了低,走过去开了门。 好在这次不是哪位关于官员,而是一位徐娘半老的妇人。 “你找谁?”唐宁问她。 那妇人道:“沈探花在吗?” “不在。” “那沈探花的母亲在吗?” 唐宁打量了她一眼,问她:“你要作甚?” 那妇人捂嘴一笑:“我这不是受尚书大人之托,来给沈探花说媒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