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甯提着药袋在二楼通往住院部的连廊座椅上坐了下来.
看着手里精美的包装盒,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一会过去要怎么开口.
正低着头犹豫着要不要先给姜莫语发给信息,身边一个高大的阴影笼了过来.
陆陵游也提了一大堆药,一屁股坐到了方甯身边.
“刚才碰到周医生陪他爱人去做核磁共振.
他说,你可能需要安慰.”
方甯依旧低着头.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安慰.
我只是不太会要怎么装作感同身受的走过去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解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又沉默了良久,陆陵游懒洋洋的把手臂搭在靠背上.
“医院本来就是个迎生送死的地方,没人能左右得了谁的命数.
手术台上的医生尚且多有无能为力,你又何必”
陆陵游的语气带着些平日里没有的慵懒和温柔,虽然算不上是安慰,但这还是让方甯感到有些惊讶.
她堪堪扭过头,对视上那双一直打量自己的双眸.
表情也由刚刚的沉寂黯然,逐渐轻轻勾起嘴角.
“陆队,你这是.在安慰我?”
陆陵游不置可否,但还没等他开口,听方甯又说道.
“可是,这个风格不太适合你.”
陆陵游微怔了一下,随后也笑了.
“行,我狗拿耗子.
你继续你的悲天悯人.
走了.”
见陆陵游拍拍裤腿站起身,方甯再次把头转了回去.
“那陆队慢走.”
提着自己的药袋子从医院出来坐回到车里,陆陵游迟迟没发动车子,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他记得方甯的弟弟当初出事的时候,大概和周臾白说的这个叫程澈的孩子差不多大.
当时他陪方甯去警局领遗物的时候,看过一张被烧得有些残缺不全的照片.
那是一把大火后唯一仅存下来的还能看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男孩是和方甯一般无二的清秀眉眼,但笑起来眼角弯弯的很招人疼.
那会方甯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常常半夜突然惊醒.
有时候怎么哄都不睡,就会给他讲一点过去和弟弟的趣事.
今天,刚好是五月十七.
在车里愣了会神,陆陵游最终还是掐灭烟头叹了口气,打开车门再次下了车.
刚转到住院部侧门,身边擦肩而过两个保安衣着的人,急匆匆往里跑.
陆陵游这才注意到,方甯要去的五号楼下,突然多了很多人在楼下围观.
“这人谁啊,是不是要跳楼,快点报警,打119.”
“不知道啊,这女的刚才还撞了我一下没道歉就走了,怎么跑楼顶去了.”
人群开始乱糟糟的,有人打电话报警,有人拿手机对准楼顶录像.
陆陵游心里咯噔一下.
抬头是刺眼的阳光晃得看不清楼顶人的脸,但看随风飘散的头发确实是个女人.
年纪也差不多.
他一边挤开人群往里跑,一边掏出手机给方甯打电话.
电话一直未被接通,他心里越来越打鼓.
怎么就赶上今天了.
可这边他火急火燎的冲进大门准备上天台,刚要往楼梯间转,就跟一个刚出电梯的纤细身影撞了个满怀.
方甯一手捂着被结实胸肌撞的酸疼的鼻子,一手举着还在震动的电话,语调略带鼻音.
“你
怎么又回来了.”
陆陵游张了张嘴,突然词穷.
这时,一名身穿保安服的中年男人从大厅里跑出来,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朝门外围观的人喊道.
“感谢大家热心帮忙啊,不过都散了吧.
这是我们院精神卫生科的一名老患者了,经常跑去楼顶发呆.
她不会跳楼的,大家放心.
烦请诸位刚才又拨打报警电话的,再动动手取消下警情.
咱们尽量就不占用公共资源了啊.”
方甯明白过来这前后原因,缓缓抬起头,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陆队,脑补了不少画面吧.”
陆陵游咳嗽了声,挂断还在拨号的电话.
还没等他出声,就听方甯又自顾自的替他解释道.
“我懂.
警察的职责所在.”
这下是彻底接不上话了.
身边人来来往往,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站着,眼神在空气中好似两军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