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
一个双鬓发白的妇人正在那犹如星星之火的油灯下忙碌着手中的活计。
这年头,许多衣服都是家中父母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尤其是贫苦人家越是如此。
“娃他大,你说献忠在外面如今怎么样了?有没有受苦?”
妇人的旁边,一个脸色蜡黄,头发斑白的男子正坐在一个小板凳上抽着旱烟,白色的烟圈飘到空中在微弱的灯光下四散而开。
“这年头,老天爷不长眼,连年的干旱导致地里颗粒无收,加上朝廷无作为,贪官污吏横征暴敛,各种苛捐杂税摊派下来根本不给老百姓活路!几年下来,聚众造反的人越来越多,越发艰难。唉,希望献忠不会牵涉其中。”
未等叹息完毕,突然门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
随着门内的木栓掉在地上,一道银光闪过,一道鲜活的血液喷出,张毅蓦然惊醒。
看着手心的汗水,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张毅意识到自己忘了什么!
“该死!张献忠你个王八蛋!”
突然,一哆嗦,一股寒意透骨而来,却是张毅刚才睡觉没有裹被子此刻被寒气入侵,幸亏他身强体壮,并无大碍,只觉得手脚有些冰凉。
努力揉搓双手,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他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此刻刚刚入夜,大门外是一个不过十方左右的小院子,院子里一颗枣树正孤零零的立在墙角,秋风落叶之下,树上挂着一些带红的枣粒以及一些枯叶。
随手摘了一把枣子,空空如也的腹部也有了一些慰藉,张毅离开了小院。
十八寨是米脂城外众多山寨合起来的名字,而张毅目前所处的这个山头名字实际上叫薛家崖,而这个薛家崖最大的姓氏是李。
这里有李氏的聚集地,亦有李氏的宗族祠堂,甚至张毅住着的这个小院也是李氏族长提供的。
行走在这条乡间小道,秋天的野菊花此刻依旧挂着最后的倔强,路旁的泥土因为连年的干旱而显得有些龟裂,然而依旧有小草在夹缝中顽强的冒出一抹绿色。
张毅见到此景不免心生感叹,万物求生,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由此而发,张毅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前的困境。
虽然他是这支起义军名义上的首领,若是按照历史的走向他最终会成为大西王,成为日后的杀人魔张献忠,然而张毅却明白,这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是一条无数尸骨为他铺就的道路,亦是无数鲜血换来的结果。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就是代价。
今天的起义大会上,张毅不仅看到了稚童,老者,甚至还看到了一些婆姨,这些人跟着他起义是为了活命,然而造反最先牺牲的,往往是他们这群人。
这将近两万的乌合之众,其中青壮年不足四成,正史上写着张献忠攻城掠地,多次逃出老朱家剿匪的包围圈,而张毅此刻却突然明悟,他到底是怎么跑出去的。
除了谋略,剩下的就是优胜劣汰。
森林法则。
丛林中,你不需要跑的最快,只需要比别人跑的快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