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被小樱拖着简单地梳妆打扮了一番推出了门。雪抓着轻飘飘的衣角有些不自在，在自己的强烈坚持下，好歹穿的是方便行动的裤子而不是小樱推荐的裙子。　　　　“前辈，这边。”还没到集合点便看到了神奈，站在树下与自己挥手打着招呼。虽然纠正了很多次让他直呼名字，他却执意保持了“前辈”的称呼，雪也只能任由他高兴。　　　　“集合点不在这边吧？”　　　　“想顺便和前辈讨论些事。”神奈低头看向穿着可爱私服的雪笑道，“小樱今天也去找前辈了啊。”　　　　和神奈合作久了，雪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哥哥，交流起来也自然许多。　　　　“一早就过来了，总觉得她比我还激动。但是不穿着平时的衣服总觉得不舒服……”一直伸手扯着衣角，雪走起路来都显得不自在，“对了你想和我讨论什么？”　　　　“就是现在队里的新人们，前辈觉得他们如何？”　　　　“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细川的头脑可以充当队伍的中枢，稻叶各方面都很平均，可以填补任意位置，江口的白眼……虽然是优势，但他还是太过依赖这个能力了。而且毕竟是白眼，如果有不测我们还得准备好白眼不往外流失的预案。”　　　　“他们三人现在基本已经熟悉了暗部的流程，只要多积累些实战经验很快能掌握要点。”神奈想起以前木下对雪的评价，依旧是对人情世故少了感知零件的那名无趣少女，“但是我想说的是前辈对队员们的情感交流过于薄弱了，队伍的默契对执行任务也是必要的吧。”　　　　果然看到少女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嗯……这方面我的确是考虑不周，还要你多多帮忙了。”　　　　“愿意效劳，前辈。”虽然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话中话，但她能参加团队活动已经算是一大进步了，着急也没什么用。　　　　自从分队遭受大创后，少女愈发沉浸在任务中不能自拔，与日常的生活几乎算是脱节，唯有卡卡西前辈能让她有几分波动，还要感谢纲手大人的徒弟时不时来抓着她说些外边的事。　　　　神奈暗中为自己打气到，帮助妹妹回归社会也是哥哥应尽的义务。　　　　两人走到约好的地方时正好看见队里的三名新人其乐融融地站在路旁闲聊。　　　　“你们都很准时啊。”神奈率先招呼到，引得三名新人纷纷回头看向后方，在确认神奈身边的少女后又不约而同地呆在了原地。　　　　“这是我们的分队长吗？”江口用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细川问道。毕竟平时见到的雪都是穿着暗部的统一制式服装，全身挂满了危险的武器，即使没戴面具也一直冷着一张冰块脸，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除了稻叶，其他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少女私服的模样，何况今天的雪还被小樱简单收拾了下仪容，双手不时拘谨地扯着衣角，粗看起来也算是个可爱的普通小姑娘，忽视那张因为紧张而愈加板着的脸的话。　　　　“没看到神奈前辈在旁边吗？再加上那张冰块脸，还能有谁。”细川咳了两声，扬起笑脸也挥手和两人打起招呼。　　　　雪放开扯着衣角的手，试图让表情缓和些：“早。”然而在蹦出一个字后，少女就想不出在这种场合该说些什么，索性闭上嘴让神奈发挥。　　　　幸好细川很会调节气氛，加上逐渐放下架子的江口配合，四名不到二十的活力青壮年围着木头一样的未成年少女气氛融洽地向着商店街进发。　　　　今天的商店街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街庆活动，各个商铺都推出了优惠与游戏招揽生意。街上人来人往显得热闹非凡，商家的叫卖声与游人的谈话声充斥着街道，悬挂在路旁的彩色气球与可爱的等身吉祥物增添了几分喜庆。　　　　望着拥挤的人群，雪反射性地退后了半步，手上不自觉捏住了神奈的袖口。习惯地回头寻找那个令人安心的身影，却突然想起那人此刻还躺在医院里。　　　　“前辈？”察觉到雪的退缩，神奈低声关心道。　　　　“没事。”不能总是这样想着依靠老师，雪松开了伸出的手。深呼吸一口气，少女不断地暗示自己这是任务需要，才勉强自己像平常人一般融入这个气氛中。　　　　低头走在街上，队员们的交谈声环绕在耳边却如同隔了一个世界，街上的人群马赛克一般看不到脸。即使在步入正常的生活近乎两年的时间后，雪仍是无法适应人潮与目光。就像是只能活在黑夜的鬼魂，当被日光照射到时便会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而卡卡西如同一个接点，站在白日与夜晚的中间，向着漆黑伸出了手，不由分说地把自己扯入了阳光下。　　　　少女从未想过卡卡西不在身边的可能性，直到看到夕颜与疾风的婚礼才终于意识到，老师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会结婚，会生子，总有一天会离开那二人的小宿舍。　　　　自己呢？从来没有想过未来的生活，充斥着无尽任务与命令的人生，仅有的微小愿望便是呆在那人的身边，而如今想来这个愿望又是如此的奢侈。　　　　如果老师有了喜欢的人，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　　　　这个认知让少女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对于感情一窍不通的她总是悲观地看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将自己的私心卑微地埋在地里，不让人窥见。　　　　思绪翻转间，一杯果汁出现在眼前，打断了逐渐沉沦的情绪。抬头望去，稻叶有些担心的脸映入了视线，手中举着的杯子里散发出香甜的气味。　　　　“分队长，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只是在想事情。”接过杯子咬着吸管轻轻吸上一口，清爽的酸甜味驱散了脑子里的阴霾，少女终于从混沌的状态清醒了些。　　　　“那就好，我还担心分队长是不是勉强自己出来……”　　　　自己的部下似乎在为今天的出行计划自责，不过这本该是自己的问题，居然让下属担心，也太不够格了。雪意识到自己的失职，却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个僵局。　　　　“喂！看我们拿到了什么！”细川拐着江口举着只娃娃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无法继续的对话。　　　　“你们还有这爱好？”稻叶望了望队友手里可爱的小鸡玩偶，与半大的男孩们倒是意外相衬，似乎是商店街的吉祥物。　　　　细川笑着将玩偶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雪的手里：“当然是要送给敬爱的分队长了，这可是我在刚刚的玩具店里猜谜赢的，厉害吧。”　　　　“和一群小孩子抢东西，你不如说自己不要脸。”被细川拐着脖子的江口一脸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货真价实的白眼。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让他们提前体会社会的弱肉强食法则。”摆着手指，细川倒是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反省之意。　　　　“我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厚脸皮，把恃强凌弱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像是看到了曾经的分队拌嘴日常，少女抱着手上不大的毛茸茸玩偶绽开了笑容。　　　　身旁来往的人流在这刻终于真实了起来，少女的世界与现实的世界接上了轨道。　　　　细川显摆地朝其他两人比了个胜利手势：“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分队长可是被我逗笑了。”　　　　“你厉害，你厉害。”挣脱开细川不安分的手，江口连忙蹭到稻叶身旁，指望这稳重的队友说两句公道话。侧头望去却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嘴角上翘的分队长，根本没在意两人的闹剧。　　　　这队伍只有神奈前辈还是个正常人！江口在心里哀叹着。　　　　神奈端着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回来时正看到三名后辈气氛热烈地互相揭短，少女则是抱着小鸡玩偶站在中间笑得灿烂。　　　　吹拂开小丸子的热气，塞进嘴时一股浓郁的香甜散开在口腔中，雪感到了“活着”的味道。　　　　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望着眼前新组成的“家”，雪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咬到章鱼脚时溅射出的汁液有些烫口。　　　　放开卡卡西老师的手，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下，也许并不是这么困难。即使如何依赖，长大的野兽总要学会自己奔跑。　　　　“喜欢”这个词太复杂，太深奥，少女还需要去成长，去摸索。　　　　将糟糕的情绪与咬碎的食物一同吞咽下喉咙，雪衔着还沾着酱汁的竹签慢慢享受余味，她的字典里并没有认输这个词。　　　　虽然还不知晓自己未来如何走下去才能称得上正确，也许会走错路，也许会有阻碍，但总会找到真正的路吧。　　　　――――――――――――――――――――――――――――――　　　　医院病房总是保持着安静，打开的玻璃窗不时溜进几缕迷路的清风，夹杂着远处商店街的热闹声，带动净色的窗帘都跳起了舞。　　　　门口响起规律的敲门声，正靠在床头看着闲书的银发上忍突然有些期待进来的会不会是那名熟悉的少女。　　　　“请进。”　　　　合叶发出金属摩擦的声响，踏进病房的却不是女性的鞋子。　　　　“抱歉啊，我不是你期待的人。”玄间叼着千本，没有忽视卡卡西那明显嫌弃的表情，亮了亮手上沉甸甸的水果说道，“阿凯去带班了，只有我这个闲人来看看你这个闲人了。”　　　　“好了，看完了，礼物留下，再见。”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卡卡西索性迁怒在眼前的特别上忍身上。　　　　“喂喂，虽然我不是可爱的女孩子，你这样做也严重伤害了我幼小纯洁的心灵啊。”玄间对老朋友的毒舌倒是适应程度很高，自顾自地拉开床边的凳子坐下削起了苹果，“女儿长大了，该放手了，老父亲。”　　　　知道老友在烦心什么，玄间也直言不讳地戳破了他的心思。　　　　盯着许久没有翻页的小说，卡卡西不知该怎么接话。他早已不是十来岁的青涩年纪，该懂的不该懂的事早早便体会了个遍，无数异于常人的经历构造成了此刻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精英上忍。　　　　然而这种奇特的心境却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让他不知道如何应对。想到自家的猫正与年纪相仿的少年在外玩耍，那原本只对自己展露的笑容也许不会再是私人物品，莫名有种宝贵的东西被人抢走了的焦躁。　　　　“……没满16岁就还不算长大。”低头看书的上忍憋出了一句话。　　　　“忍者还计较这个？你怕不是伤到脑子了吧？”玄间手上的水果刀差些削到了手上。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可以，但从那名12岁就当上上忍的旗木卡卡西嘴里说出来，可就匪夷所思了。　　　　完蛋，老朋友看来这次是真栽了，没栽在外边有钱有势貌美如花的公主身上，没栽在村里柔弱善良惹人怜惜的邻家姑娘身上，倒是栽在一个暗部低情商心狠手辣的面瘫未成年少女手里。　　　　呆滞着啃了口手上的苹果，脑子早已转了几个弯的不知火玄间倒是没曾想过自己以前的一句玩笑话居然一语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