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啦!杀人啦!”
七师弟敲着锣喊了两声,那更夫来不及抢锣,吓得连滚带爬,朝无人的小巷跑去。
七师弟瞬间反应过来这招不行,忙敲着锣,换着法大喊:“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
这法子果然有效,他果然听到周围传来不少动静。
七师弟心中窃喜,他赌黑衣人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动手。
不少人披着厚衣,或站在门口张望,或打开窗子朝下张望,嘴上骂着:“臭小子,哪里走水了?”
七师弟故作无辜地回话:“我方才看到有人拿着火把,想把这柴垛子烧了。”
他说着随意一伸手:“人肯定还在这,我一喊他就吓得躲起来了,大家快帮着找找,务必……”
话音未落,七师弟余光一闪,注意到有快剑朝自己袭来,忙侧身避开,那剑如鬼魅般,擦过他的脖颈,又往上折了回来。
如一条直线,深深地擦过他双眼。
一瞬间,天昏地暗,头昏脑涨,耳鸣嗡嗡声不断中,七师弟清楚地听到周围人发出的尖叫声。
他一颗心彻底凉了,原来,他赌输了。
即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黑衣人也不惜一切代价,要杀了他。
铿锵——
兵器相交的声音冲进他耳朵,七师弟明白这是有人来救他了,可是在天昏地暗的那一瞬间,他这颗心就已经死透了,没救了。
七师弟像没根的枯树,被风一吹,缓缓往后倒去。
“七师弟!”
燕荣荣伸手接住倒下的七师弟,看着他满脸的血迹,想要伸手揩拭,却迟迟不敢触碰,只得低下头恸哭。
宋衍手中长剑一招比一招凶猛,他顾不得留活口,顾不上盘查真相,他只想杀了黑衣人。
几个回合下来,地上已是阵阵血迹,宋衍一身白衣自是无伤,黑衣人身着黑衣,难以判断伤重与否,不过那握剑的手已然颤抖,似乎就要力竭。
正当宋衍举剑准备一招了结,十来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来势凶猛的刀剑,只为掩护先前的黑衣人离开。
燕荣荣见七师弟已然昏厥,忙冲宋衍大喊:“宋衍,你快来,七师弟快不行了!”
宋衍明白燕荣荣的意思,这些黑衣人皆是代尽欢的手下,只要代尽欢还在这金陵城,便没什么可迫不及待捉人的。
他回身奔到七师弟跟前,抱起昏迷的七师弟,直往附近的医馆冲去。
医馆的大夫被燕荣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从睡梦中叫醒,一看满脸血的七师弟,困意瞬间消散。
只半柱香,医馆大夫便举着一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冲出来:“他的眼睛伤的太重了……”
不等大夫说完,宋衍忙接话:“先保住性命。”
医馆大夫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我瞧他并无求生意志,你们应该明白,若是病人如此,我们做大夫的,无论费什么劲都是白使,更何况,近日西山大雨,无人进山采药,止血的神药我这没有,别的医馆也没有。”
“需要什么神药?”燕荣荣忙追问。
“血余炭和仙鹤草,要很多很多,而且要快,最多支撑半柱香,再晚点,人就没了。”
医馆大夫将难题抛给两人,空空如也摊着的手,光是看着便让人绝望。
半柱香的功夫,即便是现在去求代尽欢,也来不及了。
燕荣荣无助地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才进门的医馆大夫,忽然又推门而出,冲着蹲在地上哭泣的人道:“他有一点反应了,喊着荣姐姐,是你吗?”
燕荣荣点点头,猛地擦了一把眼泪,冲进门。
七师弟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当即弯起嘴角,伸手在半空晃晃。
燕荣荣忙接住他试探的手,紧紧握着,不敢松手。
七师弟双眼之上蒙着崭新的白布,不过这么一会的功夫,白布便被鲜血浸透,偏生他嘴角还挂着天真的笑容,实在是刺目锥心。
燕荣荣紧闭双眼,不敢看他,温热的眼泪止不住流下,大颗大颗落在七师弟的小臂上。
“荣姐姐,不要哭了,大夫都跟我说了,我救不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先行走一步,等你百年之后,我们在下面重聚,到时候,你还做我荣姐姐,我还做你好弟弟。”
七师弟安慰的话,宛若刀子扎在燕荣荣的心口,要将她这羸弱身躯都捅穿。
燕荣荣握着他的手,恸哭不已:“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
七师弟伸出另一只手,轻拍燕荣荣的手背:“荣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去怪杀我的凶手,反倒去怪我最亲最爱的荣姐姐?荣姐姐,冤有头,债有主,你没有错,你更没有害了我,全是那个黑衣人的错……”
说话间,医馆大夫揭开白布,将做好的草药倒在他双眼之上,七师弟顿时痛叫起来,甚至用手去抠眼睛。
燕荣荣见状忙握住他双手,哭着哀求:“别动别动,荣姐姐求你,别乱动。”
七师弟却一个劲摇头,痛苦道:“荣、荣姐姐,我这眼睛是好不了了,你你就让我死吧!看不到光亮,我宁……宁可去死……”
话未说完,七师弟浑身力气一卸,竟活生生痛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