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头又隐隐有些作痛。 苏瑾便将帽子拿下,取出药膏,做到昏黄的铜镜前。 屋里的光线不够,镜子也不算明亮,并不能看清伤的情况。 苏瑾便将铜镜取下,拿着去外面。 靠在栏上,把铜镜举高,瞥着眼查看伤口。 过了几日了,还是有些红。 那天苏老太爷将墨砚砸过来时,本来她可以躲开。 但为了让人气顺些,只好生受了。 啊,好不值得。 结果苏叶湖还是知道了,知道就知道,偏偏来的不是时候,当时她说的那些话,估计也落到苏叶湖耳朵里。 估计苏叶湖心里,她就是个卑鄙无耻、手段龌龊的小人。 每次一想到此,心情就不好。 这几日她也不敢见苏叶湖,可又忍不住会想苏叶湖的事。 要是再遇上的时候,不知道苏叶湖会是怎样的态度。 他是谦谦君子,向来淡定从容,即使厌恶一个人,也不至于流于表面。 可能只是不再温和的说话,不再包容的浅笑吧。 就算在书房里,她死性不改,出言威胁,把苏老太爷气的半死的时候,苏叶湖也只是冷着一张脸,和她划清了界线,并没有流露出厌恶之情。 可那只是他的修养,他的高贵性情,并不是苏瑾可以心存侥幸的理由。 苏叶湖都不曾看她,也不曾质问、指责。 但他冷淡的声音,却胜过直接质问、直言指责。 如果苏叶湖骂她几句,问她缘由,说不定苏瑾还可以狡辩抵赖。 但苏叶湖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就认定了苏瑾背叛苏家,踩着苏家谋取自身的荣华。 苏叶湖,你知不知道,我并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徒。 我也不是为了情感背弃家族之人。 之所以会做出那样的事,既不是为了荣华,也不仅仅是因为谢浮言。 更重要的是苏家对我根本没有过恩情,也不是我的家族啊。 那时对于我而言,苏家,不过是一个不得不呆的牢笼般的存在。 苏家毁灭,我就可以脱离这个牢笼。 可是这样的话,没有人问,也就没有人知道。 就算现在有人问,苏瑾也没脸再说。 苏家对于苏叶湖而言,是很重要的,为了撑起苏家,苏叶湖放弃心爱的谢明月,迎娶根本不认识的文娘。 他的自尊,都被狠狠践踏了一次。 他再也不是清冷如水的君子,而是有了抹不去的瑕疵。 这些都是苏瑾造成的,她现在也没有脸皮出现在苏叶湖面前。 怎么又想起苏叶湖了,头变得更痛了。 苏瑾皱眉,拿出药膏,把铜镜放到地上,准备上药。 她抠出一些药膏,仔细的在头上涂好。 身边出现了一点白色衣袍的边角,她并没有留意到。 感觉涂得差不多了,苏瑾把头伸到铜镜上,就看到一个人隐约的面容。 他的动作停顿,僵住。 然后心里的怒火猛地烧起来。 手上的药膏被捏的死紧,脸色都变了。 “你这是怎么了。”还是那样温柔和睦的声音,好像上次见面两人根本没有闹得那么不愉快一样。 宽大洁净的白衫绕到他的面前,谢浮言面容柔和的询问。 苏瑾蹲在地上,一个字都不想说。 谢浮言看到了他头上的伤。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不要紧吧。”谢浮言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看看他的伤口。 苏瑾马上后退,站起身来。 他根本不想掩饰,就那么怒视着谢浮言。 “阿瑾。”谢浮言看到他这幅模样,似乎有点无奈的唤道。 “别叫我阿瑾,谁都可以这样叫我,但你没资格叫。”苏瑾立刻道。 谢浮言的手还伸在空中,他默默的收了回去。 “你还在生气。”即使苏瑾怒目相向,言辞激烈,谢浮言还是温和的语气。 每次见苏瑾,都闹得不愉快,谢浮言并不想又变成那样。 苏瑾嗤笑了一声。 “你别这样好不好,为什么现在见了我,就跟见了仇人一样,到底我哪里得罪你了,给你道歉也不行。”谢浮言心里挺不是滋味,但还是好生哄着。 “道歉,你一句道歉就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算了,谢浮言,你是不是把别人当傻瓜,不,在你面前,我的确是个傻瓜,被你随便哄哄,就什么都听你的。”苏瑾激愤道。 “不过现在我已经看清你了,不管你在如何装模作样,我都知道你是个无情无义无耻之徒,你以为说两句好话,我还会傻傻的相信,再被你耍的团团转,我告诉你,不可能,现在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无耻之极。” 苏瑾的话越来越重:“你生气了,呵,怎么,温良谦恭,君子如玉的奉常大人,原来也会生气。” 他看着谢浮言的脸色。 “这样就好,别再假惺惺的叫我阿瑾,别再露出那样虚假的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笑,就觉得恶心。” 谢浮言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他脸色冰寒。 “苏瑾。”他咬着牙,狠狠的吐出几个字。 “你到底在说什么。” 看着他这幅模样,苏瑾反而笑了。 “说我的心里话啊,怎么,不好听,听不下去了,那你走啊。” 谢浮言忍了良久,才张口道:“我让你...恶心,总该有个缘由吧,你看我哪里不顺眼,你说。” “看你哪里不顺眼。”苏瑾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 “我看你从头到尾都不顺眼,你这张脸,你脸上装模作样的笑,你这个人,都让我不顺眼。” “不过,你现在笑不下去,这样的神情,倒让我觉得舒心些。” “以后,你别再对我笑了啊,免得我又犯恶心。”他轻飘飘的话,如同一刀刀刻在谢浮言的心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少府丞,给你个好脸色,就敢蹬鼻子上脸,苏瑾,若不给你点教训,我这个奉常,当着还有何滋味。”谢浮言冷声道。 “好啊,反正顺你者昌,逆你者亡嘛,我都习惯了,有什么招,尽管往我这使,我要是怕了,说不定给你跪下求饶啊,奉常大人。” 两个曾经亲密无间的挚友,如今气氛冰冷,再无一丝情分。 谢奉常一贯温柔带笑,让人沉迷的眼睛里,全是寒意。 而素来亲良温和,话语温软的少府丞,言辞如刀,刺骨割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