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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清池之乱

大年三十的年宴简单而又拘谨,三品以下的妃嫔不得参加,王爷只能带正妃来,吃顿饭就散了,毕竟过年是自己家的事儿。  正月十五的家宴就热闹很多,所有的妃嫔都可以来参加,各路宗亲也在受邀之列,王爷也可以带着自己宠爱的姬妾,宫里最热闹的时候莫过于此。    偏巧正月十四这天仇怀盐着凉生了病,高烧不退,喝了一堆汤药第二天仍旧不见好,只是温度略略降下去了些,离恪瞧着她脸色通红,身上还出冷汗,晚宴都有些不想去了。  仇怀盐哪能让他留下,太后知道了还不扒她一层皮,于是连哄带劝地让离恪离开了长乐宫,临走的时候离恪告诉她若是觉得有些力气就去泉清池泡泡药浴,能好的快些。    乾元殿里热闹非凡,新年的劲头还没过,大家脸上都带着笑,离恪也不觉勾起了唇角,只是看到安太后身边的男子时笑意又马上消失。  那男子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身的绫罗绸缎,长相倒是可以称得上英俊,只不过谁都知道那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  此人姓安名岳,是安太后同胞哥哥的儿子,所有人都把他宠上了天,安太后对他更是好,连离恪和离澈这两个亲儿子都靠了后。  这安岳借着安太后的势,原本只在大理寺做一个主簿,先帝去世已有近四年,那安岳竟一路从主簿爬到了大理寺卿,朝中对此颇有微词,无奈安家财力雄厚,在朝中势力又盘根错节,安太后也不好得罪,左不过大理寺只管复核刑案,也就随他去了。    众人起身向离恪行礼,离恪摆了摆手,“今儿是家宴,不必拘着。”  离恪入了座,怎么看安岳怎么不顺眼,这小子没什么真本事,就会哄太后高兴,平日里横行霸道,竟也没个人敢管他,对他这个皇上也不怎么尊敬。  舞姬入场,那安岳眼睛便直了,离恪心下鄙夷,面上却神色如常。  不过半个时辰,那安岳便喝的酩酊大醉,开始说起胡话来,安太后虽然宠他,但也不能由得他这样失礼,叫过几个宫人让他们带安岳下去醒醒酒。  离恪对此不置一词,只觉得眼睛和耳朵都清静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个宫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王公公怒喝:“不长眼的东西,什么地方你都敢闯!”  那宫人身上直抖,磕磕巴巴地说:“陛,陛下恕罪,是漱,漱贵妃……”  离恪把酒杯砸在桌上,“贵妃怎么了?”  那宫人抖得更厉害了,话都说不明白了,“泉清池……安少爷……他……他……”  离恪没工夫听他把话捋顺,立刻起身去了泉清池,安太后听这里面还有安岳的事,也起身跟了上去。    安岳好色人人皆知,那漱贵妃生的那样一副好容貌,又是在泉清池,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妃嫔顾着规矩没人敢动,几个王爷可不在乎这些,纷纷前往泉清池。  就连腿有残疾的离邗都去了,文王离远和琏王离澈却没动,离远看了看离澈,“老六,你不去看看吗?”  离澈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反问道:“四皇兄不是也没去吗?”  离远愣了一下,继而缓缓站了起来,“方才腿有些麻了,走吧。”  离澈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两人起身走了出去,大殿里,其他嫔妃满脸好奇,龙纤瑶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而长孙语潇的目光直至离澈的背影消失不见也没有收回来。    确定里面的人看不见他们之后,离远停了下来,“老六,你去吧。”  离澈有些不解,“四皇兄?”  离远掸了掸衣袖,“那里没有我在意的人,我还是回去炼我的丹吧。”说罢,摆了摆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离澈目送离远离开,双手紧握成拳,他知道离远是怕别人多想才陪他一起出来的,没想到,这位看上去最没正事的四皇兄,却有着这样玲珑的心思。  离恪等人已经走出去挺远了,离澈干脆用轻功追了上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即将看到的场面上,没有人注意离澈是后跟上来的。    泉清池离乾元殿不算太远,那是只有皇上允许才能进去的沐浴之处。  尚未进门,离恪等人便听见了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王公公连忙打开门让离恪进去。  离恪向沐浴的地方走去,争吵的声音愈发清晰,仇怀盐因为发着烧声音还有点哑,但气势倒是一点没输,“你个王八蛋,臭色狼!姑奶奶今天非打断你的手不可!”  安岳的声音也不小,“别以为你是贵妃我就怕了你!我就不信皇上还能帮着你对付我!”  宫女太监的声音乱作一团,“娘娘息怒!” “安公子息怒!”  众人齐齐加快了脚步,只见梅儿拉着仇怀盐的胳膊,一堆宫女挡在她前面,安岳酒还没醒,步伐有些不稳,被一堆太监拦着,仇怀盐指着安岳破口大骂,边骂边咳,安岳也毫不客气地回骂。  离恪面色阴沉,安太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就给了仇怀盐一个耳光,“这般失态,简直丢人。”  仇怀盐病还没好,直接被这一巴掌打倒在地,离恪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搂在怀里,“母后!儿臣还在这里呢!”  宫女太监唰唰跪倒,心里叫苦不迭,怎么偏就让他们遇上这事了,一个是皇帝的宠妃,一个是太后的侄子,哪个他们也不敢碰,刚才混乱之中被打了好几下。  仇怀盐嘴角沁出血来,身子滚烫,低头咳嗽,离恪心疼地拍拍她的后背,冷声问道:“梅儿!怎么回事!”  梅儿气得直哭,“陛下您离开之后娘娘说来泡药浴,您知道的,娘娘一向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所以他们备好药品就让他们撤了,后来娘娘泡了一会儿说想吃果子,奴婢就去拿,等奴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就看见安公子把娘娘按在地上……幸好娘娘力气大,把他推开了,奴婢连忙喊人,又派人去请陛下,安公子不依不饶嘴里说些不中听的浑话,要不是陛下来了……”梅儿说不下去了,捂着嘴哭的厉害。  离恪的目光已经可以杀人了,安太后也捏紧了衣袖,这事若是真的,安岳就完了,她反客为主,“一定是你不知廉耻勾引岳儿,还敢恶人先告状!”  安岳顺杆往下爬:“没错!就是你穿的那么少在本少爷面前搔首弄姿,要不然本少爷才不碰你呢!”  仇怀盐气得咳嗽不止,一把拉下身上披着的外衫,指着自己的肩膀吼道:“姑奶奶要是勾引你还能被你挠成这样?!”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仇怀盐肩上,四道抓痕印在上面,还在沁着血丝,又有好几道指痕,离恪冷冷说道:“畜生。”声音不大,但让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偏偏安岳酒喝多了,这个时候了一点也没看出来离恪的眼神都往外放刀子了,眼睛还不规矩地往仇怀盐身上看。  不止是安岳,其他人也是如此,仇怀盐发髻凌乱,又生着病,面色潮红,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白皙的肩膀上血红的印子尤其明显,她是来沐浴的,扯掉那件外衫之后里面只穿了件抹胸纱裙,因为湿气紧紧地贴在身上,丰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一颤一颤的,在场的男人个个都直了眼,简直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看,呼吸也有些急促。  离邗年纪最小,只觉得有猩红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着手帕捂住了他的鼻子,那人却是离澈,他的目光冰冷而深沉,默默注视着仇怀盐脸上的神情变化。  离恪被气急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衣服重新给仇怀盐披上,“看够了没有!谁让你们来的!都给朕回去!”  离赫也看出离恪是动了真气,不过还是戏谑道:“皇兄好福气啊。”说完转身便走,其他人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安太后冷声说道:“皇帝,你不能听信那女人的一面之词。”  仇怀盐又不能骂太后,只能喘着粗气瞪着安岳,离恪却冷笑一声,“原来母后还记得朕是皇帝。”  “你……”安太后一时语塞。  离恪把仇怀盐打横抱起,“把安岳关到居颐殿,酒醒了朕再审他。”  安太后眉头紧蹙,但也知道离恪给足了她面子,非礼贵妃这样的大不敬之罪,把安岳关进天牢也是够的。  离恪面无表情地看向安太后,“有劳母后去乾元殿主持大局,朕就不过去了。”说罢抱着仇怀盐离开了泉清池。  安太后深深地吐了口气,这才把目光重新放在安岳身上,“你这个混小子!怎么偏偏去招惹皇帝的女人!”  安岳打了个酒嗝,嘿嘿傻笑,“她是,真漂亮。”  安晴微眯双眸,“祸害!”又厉声道,“把安公子送到居颐殿,给他多灌点醒酒汤!”    离恪果然没有再回乾元殿,安晴去让众人都散了,又不许他们多嘴,素来这帮人怕太后比怕皇上还厉害,全都俯首称是。  安晴估计安岳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便先回了倚霞宫,反正离恪也不能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安岳怎么样,只不过安晴心中颇为疑惑,宫宴准备的都不是烈酒,安岳虽然喝得多了点,到也不至于醉到这个程度,她叫来自己的贴身宫婢绿瑶,“去把今日岳儿喝的酒给哀家拿来,再把今儿陪着岳儿去泉清池的宫人叫过来。”    绿瑶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带着酒壶和宫人回来了,她把酒壶交给安晴,“太后,这酒并无不妥之处。”  安晴打开壶盖闻了闻,的确和她喝的没有区别,可饶是如此,她也没有完全打消疑虑,放下酒壶,她冷声问道:“你们几个,把今晚的事原原本本给哀家说一遍,如有半字虚言即刻杖杀!”  两名宫人吓得抖如筛糠,一名宫人战战兢兢道:“启禀太后娘娘,奴才们扶着安公子出了乾元殿,本来是想送公子去倚霞宫的,可没想到公子不要奴才们扶,一下子摔在雪堆里,弄湿了衣服,您知道的,泉清池就在乾元殿后面,公子便说要去那里换洗,可那儿只有陛下允许才能进,奴才们自然是要拦着公子的,可是……可是安公子不听,还说什么……”那宫人紧紧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安晴蛾眉倒蹙,喝道:“说!”  那宫人吓得跪趴在地上,另一名宫人把话接了过去,“安公子说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还说如果奴才们再拦着就杀了奴才们,所以……”  安晴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看来平时太娇惯这个孩子了,若是今日他顾念着离恪的威势,绝不会出这样的事,她冷声道:“接着说。”  宫人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继续,“奴才们到的时候门前没有宫人,安公子让小德子去拿衣服,奴才就陪安公子进去,谁知道漱贵妃在里面,她坐在榻上,看样子不大舒服,一直在咳嗽,安公子一见漱贵妃就……就……”  不用那宫人接着说,安晴也知道安岳就怎么了,仇怀盐那样的容貌安岳见了肯定是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她指着那个宫人说道:“你怎么不拦着安公子!”  “太后息怒,奴才当时就说那是漱贵妃,请安公子先出去,可安公子喝得实在太多了,非但不出去还对漱贵妃……”他的头都快塞进地里了,声音也越来越低,“动手动脚的。”  安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连绿瑶都跪下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然后呢?”  “然后……然后奴才拦着安公子,却被安公子踢了好几脚,漱贵妃虽然身体不适但神志清楚,对安公子连踢带骂,可她没有喝醉的安公子有力气,被他按在了地上,这时候梅儿回来了,奴才和她一起拦着安公子,大声喊叫,这才把人都喊了进来,再然后梅儿就派人去找陛下了,之后的事情,娘娘您都知道了。”  安晴面色阴沉,她知道这两个宫人不敢骗她,也知道安岳最爱美色,可怎么偏偏……偏偏是那个女人!言子束啊言子束,你活着让哀家不顺心,好不容易死了又来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碍哀家的眼!安晴紧紧捏着桌角,冷声道:“你们下去吧,等皇帝问起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明白吧?”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那两个宫人连连磕头,倒着爬了出去,安晴揉了揉太阳穴,等这事过了,得尽快除掉仇怀盐,这女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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