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们是逃难过来的？”

逃难不是很罕见的事，都说湖广填四川，那是几百年前的老黄历了。最近一百年，人背井离乡到混不下去的地步，十有八九要来湘赣鄂。

人离乡贱，这年头离开家乡大多为了投奔亲戚，一不小心就成了投奔丐帮，沦为要饭的。

看上去比较沉稳的男人“嗯”了一声，“我们见你这没关门，打算进来讨碗水喝，刚进门你就回来了。”

张宾勉强笑了笑，指点道：“屋后边有口小池塘，里边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不过这山是坟山，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喝，挺甜的。”

男人舔了舔嘴唇，没有动的意思，说道：“我们想借点粮食。”

张宾无奈一摊手，“还没到分粮食的时候呢，钱我倒有一些。”

另一个男人开口道：“我们就要粮食！”

要饭不犯法。

张宾察觉到这一点，暗想俩大个看着浓眉大眼，倒也不傻嘛。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里借给你们住，晚点我送些吃的过来。今天是中秋节，你们也不想在外边过夜吧？”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沉稳”男说道：“没吃的就算了，不麻烦。”

张宾见他们要走，连忙让开道路，觉得就这么让人走了有点可惜，硬着头皮开口挽留道：“房里有蜡烛，有被子，住不住由你们。”

男子经过张宾身边，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今天帮你们，以后需要你们帮忙的话，别拒绝就行。”张宾盯着男子的眼睛。

那个有些“冲动”的男人摸了摸肚子，开口打破沉默道：“大哥，这里是寺庙，他说是他家，你就信呀？晚上就住这。”

男子眨了下眼，说道：“我叫吴伟，他是我弟弟阿光，鲁省人。坐火车的时候钱跟介绍信被偷了，在城里找不到亲戚，怕被当作盲流捉了，到处走，成了现在这样。”

“我叫张宾，这里是青冲县下边的公社，叫作‘西山公社’，我们这是下河村。”张宾嘴角一撇，“你们要想走回家的话，走反了，这里是赣省。”

“我们就是去南方！”吴伟涨红了脸，也就是头发胡须太久没打理，都快将五官全给挡了，看不大出来。

张宾接着又说道：“屋子里家具坏了一些，有人来修的话，你们别搭理，他们也不会找你们说话。床底下有个箱子，挑两件衣服换上，再找出剪刀拾掇下脸。记住了吗？”

“你什么时候送饭来？”阿光问。

张宾看了看天色，说道：“没多久，最多半个小时。”

吴伟不说话，跟阿光一前一后，将张宾包围，过了许久让开道路，说道：“谢谢。”

张宾点了点头，往干爹家走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后背被两道目光粘住了。

他一走，阿光就道：“大哥，他是稳住我们好去报警，我们快走吧。”

吴伟望着张宾离去的方向，说道：“按他说的办，大不了被村子里人赶走，挨顿打的事。”

“真信他啊！饭都没吃一口，就开始打短工？”阿光还要再劝。

吴伟道：“打短工怎么了，关公都给人看过门！我们不动他房里东西，就待在院子里。这大门少了一扇，谁来问都说以为这是破庙，怎么样？”

阿光被说服了，却想不通张宾为什么留他们，明明大哥都说不要粮食，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