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时,已经是在爸爸的葬礼两个星期后。 在这两个星期的时间中,我每天守在家里,妈妈整天守在弟弟的幼儿园里,我们都寸步不离,生怕我那些三姑六婆们趁虚而入,又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我和妈妈已经没有退路了。 两个星期后,在我们对当地警察的强烈申请,加上爸爸以前的旧部下对我们母女当前遭遇的暗暗同情,横加干预,派出所所长才勉强以“私闯民宅”的名头对那些屡次撬开我们家大门的人进行了轻微的警告,尽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至少让他们的嚣张气焰下降了很多,所以我们的家门换锁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虽然我和妈妈都知道,换锁根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只是在寻求自我的心理安慰而已。 事实证明,人真的到了悬崖边缘,绝望之下无路可走,无计可施的时候,自我安慰的效果还是很有用的。 走进校园,路过“Moon”酒吧的时候,白天的门口依旧冷冷清清,阴霾的天气下,能看见里面隐隐约约昏黄的灯光,透过二楼的落地窗,偶尔还能看到几对情侣对坐,桌子上摆着“Moon”独特的佳酿“Carmen”。 淡蓝色的琉璃质酒品,深沉殷苦又回甘的味道,是我最熟悉的环境。 天气灰蒙蒙的,雨丝一不小心就沾在了我的短裙上,我撑着伞,无力地走过前面的大街,尽量不靠近,心里也不知是悲伤还是冷漠。 走到寝室门口,刷卡,进门,淡蓝色的球鞋已经沾上了外面的尘土,和上水,一大块污渍粘在鞋子上,很显眼的地方,我略微觉得有点难堪。 “乐乐,你的鞋子脏了,要不你放在外面吧,我刚拖完地。” “哇塞,这双是不是最近新出的那个,阿迪达斯的贝壳鞋?我在网上看了好久,早就想下手,又怕买到假货,所以一直不敢买。” “那找个周末咋们去逛街吧!正好去看看。” “好啊!那到时候你叫我吧!” 看得出,在杨意提出要去逛街看鞋的时候,虽然李蔷很兴奋地表示了要一起去,但却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顺势转变了话题,这不符合常理。 有一种人,永远无法安静,善于在对外的话语输出中寻找自身的全部存在感,哪怕是一件很小的东西,只要她认为有可炫耀性,就能围着一件事物叽叽喳喳说上半天话,极尽毕生之所学,直到实在无话可说为止。 这种人,一般没有自身的独特技能和自信,所以要向外界不断地寻找热度、围观和认可来缓解因为自身素质缺乏而造成的恐慌。 看着他们两一场一和,虽然针对的对象不是我,但是互相吹嘘互相掩饰的状态,已经充分暴露除了他们的表面亲热关系下所隐藏的内心深处的违和与不坦诚。 难怪,这世上只有一个祈乐乐。 难怪,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形影不离的好朋友都会离开我,不为什么,只是我太坦诚而已,对于他们这类人,反而让我在她的眼里没有存在的价值。 想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的思路又被一些不应该在意的事情带偏,我迅速甩甩头,提醒自己。 “祈乐乐,你现在只能靠你自己。” 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后,我收拾好书包,抱着一堆书本去了教室。 刚出寝室的大门,我就遇见了花儿,她正忘寝室的方向走,这个时候,她恰巧也看见了我。 “乐乐!回来啦!你这是要去教室吗?” “我刚回来,准备去教室复习复习!” 我佯装挤出一个笑容,朝着她大声回答。 “那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我上去拿个东西。” 说完,她就开始跑起来,一路飞奔上了寝室,我能听见她上楼时的“蹭蹭蹭”脚步声,很快,她又“蹭蹭蹭”地下来了,手上拿着一个u盘,一边拉着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跟我说这几天学校的情况,还顺手接了两本我手上的书。 “乐乐,你这两个星期干嘛去了?怎么都没见你来上课呢?” 我心里猛地一缩,顿时不知道该用哪种语气来回答她,看得出她是真的在关心我,而不是在套话,但是在这半个月里,我不论走到哪里,都我我我我我的我的总是会有莫名其妙的人跟我搭讪,跟我聊天,紧接着,跟我……套话。 我要怎么回答她呢?我已经伤不起了。 对不起,不管你是敌是友,我不会轻易相信,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敏感期。 “嗨!也没啥事儿,就是去找我朋友玩儿了两圈儿!散心!” 我故作潇洒,假装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她应该是不知道的,那时候我认为,消息不可能穿得这么快的。 “乐乐,你不在的这两个星期老师讲了好多内容,我这儿给你存了笔记,待会儿去教室我就给你!你好好复习!” 花儿主动转移了话题,我揪着的心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没刚才那么紧张了。 “好啊!谢谢!” 朝着她,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兴许是许久不见的缘故,回到教室后,大家都对我特别热情。 “乐乐,我这儿有数学笔记,你要吗?”前排的程晨突然转过头来问我。 “乐乐,这两天英语老师讲了好多内容,现在完成进行时已经讲完了,你要是有哪些没懂的话可以问我哦!” 好哒!谢谢你们!看到同学们瞬间对我这么热情,我还是很开心的,至少不会再往我郁闷的心情上撒盐。 虽然自从我的成绩像火箭一样一路飙升后,对我热情的人就越来越多,但是碍于我平时不是很喜欢自来熟,也归咎于自己我所谓惧的样子,所以很多人跟我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想着想着,我就开始把带来的书放进桌子抽屉里面,刚往里面一塞,我就明显感觉到被里面的东西挡住了,怎么都塞不进去,于是我把手伸进去摸索,想把里面的东西理顺。 我摸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很让我吃惊。 这是一盒,非常精致的巧克力。 说实话,经历过大半个月非人的折磨后,我对人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这突转的柳暗花明,在及其不适应的情况下我竟然感受到了……欣喜。 我以为这也是我的同学们的热情,但出乎意料的是,无论我怎么询问这盒巧克力的来源,始终都没有人透露,他们反而还一脸惊奇地望着我,欣喜和八卦溢于言表。 “乐乐,桃花儿啊!” “唉,人长得漂亮就是好!哪儿都有桃花儿!不像我们,眼巴巴望还望不来。” 丝丝说完就瞅了一眼旁边的男朋友,一脸假装的嫌弃。 “卧槽!谁TM先下手了!乐乐,我跟你说啊,这无名巧克力可不许收,没准儿里面有毒呢,谁知道呢!要收要先收我的!你等着啊,我下课了就去买!” 陈亦还是一脸笑嘻嘻的地痞流氓模样,乐滋乐滋地调侃。 “就是!我们班的班花儿,我们班还是一大堆优秀的五好青年呢!这要是被其他班上哪个小子抢了,那也丢人了!” 大家叽叽喳喳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我,这时候我才明白,原来大家都挺喜欢接近我的。 我一直以为是世间冷漠,原来只是我自己的心境而已。 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同种类型人之间总有一种互相吸引的电磁场,让他们在对方的身上,问到自己熟悉的问味道。 巧克力是谁送的?我还是不知道,至始至终也没有人站出来承认这件不留名的好事儿。 在经历了初步回学校的热闹后,我还是每天按部就班地学习,虽然爸爸已经去世,但是我在这个期间养成的学习习惯好像扎根了一样,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要不断地学习,我才有不断的底气,我越来越懂得这个道理。 期中调换座位的时候,作为总是稳居第一名的花儿,她有权自己选择同桌,毫无疑问,她又选择了我。 其实她可以选成绩比我更好的人,作为全年级唯一的火箭班,我们班的佼佼者大有人在,她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成绩跟她相差不多的人,而几乎全班的所有人,都是非常愿意和她做同桌的。 很简单,学习成绩好,不傲娇不吹嘘,有啥问题找到她都能很愿意帮你讲解,为人能力强,但是非常随和。 可是,她一直选择的是我,她选择了我做她的朋友。 为什么呢?我不知道,也许就是看心情吧。 在这场期中考试里面,我的成绩又上升了三名,跳到了年纪第七,这对于已经旷了两个星期课程又心情欠佳的人来说,真可以算是可喜可贺。 我当然知道这里面少不了花儿的付出,作为朋友之间小小的回馈,我主动提出请她吃饭,地点她定。 花儿也没推辞,很爽快地答应了。 一向节俭的花儿选了一个很家常的小馆子,我也很爽快地没有提议去什么大酒店,我很明白,我们之间的友情,不靠这些,而且如果作为朋友,不论我是怎么样的,我应当尊重她的消费观。 原本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却没想到,就在那天,发生了一件事,再次扭转了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