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刚成为实权大股东两年，只能过问白驼会‘库房’和‘梅龙镇酒家’，管不到总柜这边。”

李延香迷惑道，

“而且我记忆里，总兵的伤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十日就好了呀。”

“姐，如果总兵在三年前就去世了，会怎么样？”

顾轶问道。

漠南草原臣服大明已久，要掀起叛乱，必有三道体者以上领军才有胆气。胜败乃兵家常事，总兵李富达一个三道体者与那样的叛军作战受伤，也是合情合理。白驼会为什么要紧张烦恼呢？

“我们在总兵大人身上投下了无数本钱，才保证了我们生意的畅通。如果总兵调动，或者亡故，又需要从头打点笼络新总兵，费时费力。自然是总兵吉祥为好。

如果可以，我们会尽力保住总兵的位置。”

李延香道。到了如今要调查总兵的局面，也并非她的本来心愿。

“正是。哪怕总兵只是伤重，都会惊动朝廷更换边镇的统帅，增加我们白驼会的经营成本。

当初是万家魁把消息压了下去，极少有人知道真情。其实，那时的总兵何止伤重，已经到了不治的边缘。万家魁请来了一个神秘道士，进行了连续七夜的招魂仪式，才把总兵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梁满仓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时从库房调用的治疗资源，还记在我的‘万金账’里。

——有草原异草‘金莲花’、有西藩雪域‘优昙钵花’、有尸陀林中‘曼殊沙花’、有术士传承‘江南三山派’的各种摄魂符箓，还有‘江南凤尾帮’四十九盏禳星魂灯——总记载费银三十万两。”

为了救那总兵一条狗命，居然花掉了三十万两银子？!——有这点银子够把一个新总兵腐蚀三遍了。

顾轶和李延香相顾无语。且不论更深一层的猫腻，单这三十万两银子就可坐实万家魁贪污商会的资金。

“那个神秘的道士后来是什么去向？他的根底是什么？”

顾轶问。

梁满仓摇头，

“这是万家魁从北土草原请来的道士，在东土根本没有资料。哪里再去找呀！

——东土大明之外，存在着广袤的未知世界。那里不止蛮荒，也存在文明世界。连我们白驼会的情报网都到不了那里，更不要说大明的其他组织了。”

李延香气得咬牙切齿，跺起脚脚来，

“那个神秘道士会不会就是幕后之人！——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在布局！早在三年前，就该抓住那个神秘道士！”

那小小的猹公与李延香一心同体，也跟着在档房里嗷嗷地吼叫，愤怒地蹦跳。

顾轶不方便抱住李延香让她冷静。他只好去抱那只猹，反复地捋毛，它和李延香互通感知嘛。

“我好恨我自己，那时我就能过问库房，为什么像一个瞎子聋子一样什么都没发现。呜呜呜。”

李延香被顾轶捋得稍微平静，怒火一过，哭了出来。平常的大姐姐，也有小女孩那样脆弱的一面。

“是属下的不是……”

梁满仓都看得傻了，口里忙不迭道歉。其实那时候他还是万家魁的心腹，自然一切唯上，怎么会和李延香通气呢？

“有错的是欺骗者，我们会找万家魁付出代价。”顾轶道。

李延香把泪擦了，情绪终于定下了，

“我会给天伤星去信，一旦坐实罪证，我们会对万家魁‘执行帮规’。”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冷无比，就像爆发前的火山那样平静。这是一个顾轶还没有见过的李延香。“执行帮规”也是顾轶头一次听到的新词。

——一直以来，白驼会不就是一个对朝廷和律法十分恭顺，积极纳税，拥军爱民的商会吗？

所谓“执行帮规”，难道说在大明律之外，白驼会还有一套凌驾于法律之外，无视刑吏和捕快的规矩？

“哧哧，哧哧。”

此时，顾轶头脑里传来一个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

不是从火神座那个火神分身传来的重要祈祷提示，而是来自顾轶一只火鸦的呼叫。

与那只火鸦共享感知，顾轶看到——夜色苍茫之中，锦衣卫申雪和欧阳情坐在星空之下，一座神庙大殿的宽广大檐之上。

申雪手捧着顾轶给她的那只火鸦，像对话筒说话那样，把声音传递到他那里，白驼会的总柜档房，

“听说顾公子和李大东家今天回到大同城了。夜那么深，你们还在忙吗？要不要我们加入，和你们一道忙？”

顾轶望了下李延香，这边同意了申雪和欧阳情的群体交流申请。

——锦衣卫在大同城游玩了八天，也该出她们的游览报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