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
阮小五无奈道:
“原来大师不知来历,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鱼!”
林冲眉头一皱,道:
“又是哪里的强人?”
阮小二道:
“那伙强人,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哪里敢去打渔?”
林冲一拍桌子,怒道:
“竟有此事,如何官司不来捉他们?”
阮小五苦笑道:
“大师却是仙人,不知人间烟火……”
听他话里带刺,阮小二怕恼了这头陀,只把脸一板,叱道:
“说便说,恁的放屁?”
林冲摆摆手,道:
“五郎快人快语,不碍事,洒家倒也不是神仙,略略猜着了些,你们不去报官,是怕大军一来,侵害百姓么?”
阮小五叹道:
“大师说的是,如今那官司一处处动弹,便害百姓,但一声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却比那伙贼男女更害得深了……”
阮小二也深以为然,接口道:
“如今我虽然不打得大鱼,也省了若干科差,倒也过得去!”
听他认栽,林冲顿时不悦道:
“恁的敢怒不敢言,那厮们倒快活!”
阮小五果然受激,站起身道:
“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却在这里吃糠咽菜,怎地学得他们?”
阮小二听他口无遮拦,顿时一拍桌子,喝道:
“你这厮醉了,胡说些什么?”
阮小五知道失言,讪讪的吃了口闷酒,当着老娘的面,又有外人在,当下也不敢言语了。
却不料按下葫芦浮起瓢,那阮小七又说: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就此浑浑噩噩,不知死在哪里,若得时了,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
阮小二看了一眼林冲,怒道:
“你这厮放的什么狗屁,你倒是学了一日逍遥,谁也不顾了,但若官府来捉,又叫老娘藏到哪里去?”
阮大娘一听,却不乐意了,瞪眼道:
“要去便去,却拿老娘挡什么由口?老娘也脖子埋了土,没几日好活,见你们三个潦倒,早看得厌烦了……你自去时,莫管老娘,只需记得一事,你也是穷苦人,便是做了个强人,却不许学那王伦,那官兵来时,老娘也一根绳走了,不牵绊你!”
三兄弟一听,慌忙跪在膝下,痛哭流涕,阮小二哭道:
“老娘说的甚话,却叫孩儿们禽兽不如了,五郎、七郎也只是嘴上过瘾,实则胆小,哪里敢做强人?”
林冲在一旁看着,忽然笑了起来。
阮小七怒道:
“你这头陀,又笑什么?”
林冲不以为意,只是笑,等着三人都怒了,才问道:
“三位兄弟,可听说过青州二龙山么?”
阮小七忿忿道:
“二龙山鼎鼎大名,谁没听过?”
林冲又笑,反问道:
“二龙山如何鼎鼎大名了,洒家却不曾听过,怎得还传到郓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