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完全亮,李德生夫妻两个就早早起来,挑着食材准备去镇上做生意。
“当家的!你看有个人从刘秀才家里出来了!”李徐氏小声说。
李德生一愣,放下担子伸着头观看,过了会儿等来人近了,才看清是张牧之:“法师啊!怎地这么早过来了?”
张牧之手里拎着白狐和黄皮子,点头招呼:“李掌柜早啊!刘秀才去了,我过来看看。”
李德生禁不住面皮一抖,想到前几天张牧之说刘秀才气数已尽的话,就结结巴巴地道:“啊!刘秀才……!道长您亲自过来……”
张牧之见李德生突然被吓得脸色煞白,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掌柜这是想到哪里去啦?我又不是阴差,还能亲自来索命?刘秀才是被妖魔害了,我刚降了妖出来。”
李德生连连点头:“是!是!法师说的是……”也不知信了没有。
倒是李徐氏从旁边近前几步,大大方方地躬身行了一礼:“难怪昨夜隐约听到有雷声响起,原来是法师在降妖伏魔!法师不要理会我们当家的,他脑子不灵光,全靠一张嘴!”
张牧之纵使双手不便,依旧弯腰还礼,又说:“刘秀才的身后事,还要众乡邻帮忙料理。”
李徐氏道:“法师放心便是!”
“这妇人言谈极有条理,头脑也比李掌柜要清明些。”
张牧之再次躬身谢过之后,转身走了。
李徐氏一直瞧着小道士的身影在夜色消失,才转过头来骂自家男人:“你一天天在想什么东西,把人家当勾魂使者?幸亏这道士看起来是個好的,否则随便念个咒就有你受的!”
李德生嘿嘿笑道:“哪能呢!我听陶叔说了,只有和尚才这般小心眼儿……”
李徐氏眼睛一瞪:“还不住口!再胡说和尚也饶不了你!”
李德生唬了一跳:“是是是!不说了!都听你的……”
“把担子挑回去,今天食肆不开门了,等乡亲们起来后帮刘秀才料理后事。”
“也好!刘秀才这辈子够苦的!临了还叫妖魔给收了去……”
旭日东升,江宁府城隍庙灵境之中。
今天是核算香火收支并发放俸禄的日子
文武判官及大小阴差俱在,有几个书吏手中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城隍神正在堂上端坐,一边手抚长须,一边观看账册。
突然,新上任的日游神进来禀报:
“老爷!圆觉寺普善大师来访!”
城隍神一愣,挥挥手:“今日且都散了,明日再来核算!”
没领到俸禄的大小阴神也不敢抱怨,垂头丧气的走了。
过了片刻,身材高大的普善禅师走进灵境,双手合十道:“见过城隍尊神!”
城隍神连忙走下台阶,同样合十行礼如同礼佛:“不知大师来此有何事吩咐?”
普善禅师将袈裟一甩,在一个书吏的案几上坐下:“我感应到前次借城隍之助降世的两个夜叉,都已经被那位老君观的新主持打杀了!”
城隍神心中一哆嗦,想到那日街上小道士双目之中电光迸射的模样,隐隐有些后怕:“不知大师有何打算?不如亲自出手将之除去?”
普善禅师神情严肃地摇了摇头:“这小道士极有心计,他刚来时故意示弱,让山中精怪放出风声,说什么自家雷法是假的……”
“后来见我们不上当,就干脆高调起来,先杀金刚夜叉,再杀贪嗔夜叉!手段狠辣,不似少年心性,明显是要逼我出手!”
“我以佛门法眼观之,他那老君观上紫气层层叠叠,比我师兄的气运更强盛几分!”
“这小道士看似势单力孤,说不得早就挖好了坑等我跳,我若前去,必然落入他那算计之中。”
城隍神大惊失色,口中恨声道:“好啊!好啊!这个贼道人,前番在集市上还想暗算与我!幸亏我机警,否则定然已被他轰杀了!”
普善禅师叹了口气:“龙虎山底蕴深厚,非我等可比,所幸还有时间,正好细细谋划!”
这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将张牧之视为“老奸巨猾”“多智近妖”的大敌。
城隍神心情浮躁,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我们为了行大事,筹备了数年,好不容易熬到谢道士羽化,又来个更厉害的妖孽!这可如何是好?”
普善禅师却不慌忙,反而呵斥道:“你这般毛躁的性情,还想在事成后谋求都城隍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