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陈老太爷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老胳膊老腿儿,伸了个懒腰,轻声嘀咕:
“哎!在地狱里苦啊!没日没夜的彼此厮杀,烈火、刀兵没个尽头……”
“哪想到来到阳间后也不容易,要读书识字儿做学问……娘的!”
“老子如今的学问都快能考状元了!”
“还得给这人皮上点颜色,不然要被人瞧出破绽来。”
陈老太爷先是把身上衣物脱了,赤条条站在书桌前,然后把两只手伸到颈后摸索片刻,接着朝两边一拉,整张皮便被拉扯着离开身体。
像是脱衣服一样,随着人皮被揭下来,这妖魔的身形也逐渐变高,从原本七尺余长到九尺高下。
但见这妖魔周身肌肉隆起,像個力士,皮肤上满是暗绿色鳞片,在灯光映照下反着闪闪发亮。
头顶两个肉包,长着火红的毛发,双眼昏黄,颧骨凸起,嘴巴如血池,两排尖利的牙好似锯齿。
看面目倒是和金刚夜叉有三两分相似,应该也是佛门地狱夜叉的一种,只是更加凶恶。
“我画皮夜叉一族原本跟了地藏王菩萨,日子才好些……哪想到才过了几百年,这鸟菩萨便涅槃去了……”
这画皮夜叉嘴巴里一边碎碎念,一边从书案上提起毛笔,蘸了颜料给人皮上色。
白的涂抹须发,红的沾染唇角,粉的遮盖皮肤,一笔一画描绘的仔细。
“娘的,老子在地狱里哪会这个……”
“这张皮可不能朽坏,老小子身上还有些残余的官威呢,借着这张皮日子才能过得舒坦。”
“平日里吃好的喝好的,县太爷时时来请安,还有那许多好颜色的小妾……”
“可惜老这么靠颜料画也不是事儿啊,还得这老头直系子孙的鲜血滋养才行!”
“这老头的三个儿子全身精血,才使这皮维持了这些年……”
“接下来就该论到我的好孙儿喽!书成!不枉费爷爷我将你养大啊!”
这夜叉鬼感觉描画的差不多了,便双手将人皮举起来,像是欣赏名画一样端详了几眼:
“不行,眼角还有破绽!需得在皱纹处多画几笔。”
于是又把人皮铺在桌上继续描绘。
窗户下面,陈书成听得冷汗如雨一般将全身湿透,牙齿哆哆嗦嗦的在嘴巴里打颤,屏着呼吸,手脚并用,如同一只猫儿一样往来时的花园里爬去。
“谁在外面?书成?”陈老太爷的声音传来。
陈书成连忙躲在墙角阴影里不敢乱动。
“许是我听错了,那小子这会儿应该睡熟了,嘿嘿,我这好孙儿!”
陈书成又轻手轻脚地爬远了一点,从地上站起来,躬着身离开书房所在的小院子,然后在花盆底下摸出那个盛放灵符的锦囊,双手发抖地套在脖子上,心里才安定了些。
身上都是黏腻腻的汗,被夜风一吹,陈书成激灵打了个寒颤,双脚发软地去马房牵了马匹,不理会被吵醒的仆人,自己开了门,骑着马就冲了出去。
陈老太爷听到吵闹声从书房里出来,问了几句,哪里还不知道自己露馅了?
这妖魔也不慌乱,往陈小姐秀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冷哼:“这小子估计是去找那个道士去了!眼下这乖孙女在我手中,我就不信那小道士敢来杀我?逼急了我……”
“臭小子还能跑哪里去?等韩、陈两家结亲那天过后,这小道士没了脸自己就走了!书成,你还是爷爷我的乖孙儿!”
画皮夜叉想到此处就吩咐仆人:“是少爷骑马出去玩了,不用理会。”
“来人,把小姐的小丫鬟打发去二楼陪小姐,一楼空出来给老夫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