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易雪的一句询问把我吓了一跳,手又一抖,纸张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我捡起来放回原本的日记中,也没有理好顺序就交还到易雪手上,为刚才的行为道歉,“看了眼这本日记。” “啊。”欣喜的光芒在易雪的眼中闪过,她接过日记怀念地用手拂过封面,神情柔和,“原来在这,我找了好久。” “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母亲留下的日记。” 我知道易雪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便不好再多问什么。 晚饭的时候,我们终于见到了易雪的父亲。我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才让她的父亲变得如此沧桑,满头银灰的发丝,眼角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但他瘦削的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 “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吃饭,真热闹啊!”易雪的父亲由衷地感叹着,热情地招呼着易雪给我们倒饮料。 是啊,八个人将一张桌子坐的再也挤不下别人。还好陆夜不需要吃东西,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大概因为妻子和女儿都会占卜的关系,虽然只是普通人的他很容易接受了我们的身份,在吃饭期间聊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嘱咐我们在这边多待几天,直到学校的事情彻底处理完为止。 因为晚饭时间的延长,轮流洗完澡躺到床上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就算再担心地狱来电的事,大家也因为疲劳依次进入了梦乡,整个房间都静悄悄的。 我睁开眼睛,不得不去承认自己失眠了。不是因为认床,也不是因为太过担心学校的事,而是满脑子都是白天看到的那一句话。 他们是被诅咒的双生,与之相关联的只有灾难,厄运和死亡……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种错觉,那对异性绝对双生在离我很近很近的地方,要不然我也不会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和慌乱的内心。比起第一次知道异性双生会招致不幸的不安相比,这次的更为强烈,强烈到……感知了绝望。 啪嗒——伴随着轻微的声响,一束光在易雪的床上亮起。 因为我的床跟她靠的很近,我看到她轻手轻脚地打开电筒,用灯光去照亮白天找到的那本,她母亲的日记。 “还没睡?”感觉到我床上的声响,她侧过头小声地问我。 “嗯。”我侧过身,面向她那边,“你也是。” “感觉睡不着,就出来看一下母亲写过的日记。” “是因为人多才睡不着吗?” “大概吧。”她点头,平常一直很冷淡的声线里意外地出现了几分腼腆,“但不讨厌,第一次和别人住在一起,感觉很新鲜。” “第一次吗?”我对易雪的回答很惊讶。 “有过几个朋友,但深交之后,便发现她们忍受不了动不动就发怒的我,就分开了,后来一直是一个人。” “那学长呢?” “左近枫?”她笑了,“他并不算朋友。” “为什么?”他不是一直陪在易雪的身边吗?还是说他经常的胡闹惹得她不太高兴,才算不上朋友? “因为我喜欢着他,如果要将喜欢的人归为朋友的话,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说这话的时候,手电筒微弱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显得一切都很透明,带着点梦幻,但她坦率的神情印刻在眼中,使我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一个人这样大方地承认自己喜欢一个人,不会因为过多的阻碍而思前顾后,简简单单地将喜欢说出了口。我向往她们的勇气和果断,也羡慕她们能够将这复杂的感情体会出来。 “你呢?有喜欢的人吗?”易雪问我。 “还不太肯定……”自己对印晓寒的那份感情,“我孤僻了太久,像一个空壳,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感情,所以我分不太清。” “是吗?”她话语中带有遗憾,转而言辞恳切地告诉我,“但孤僻不会成为你永久的借口,我也曾经一个人过,但正因为体会过一个人,才会在那个人出现的时候,觉得他填补了你所有的空白,你会拼命地抓住那份温暖,不想放手。” 第一次听到易雪心平气和下来说这么感性的话,我有些吃惊。我定定地望着她,她察觉到我的视线也回过头看着我,盯了一会,两个人都莫名其妙地笑了。 为了不吵醒其他人,我们笑得尤其小声。 我想到刚才的情景,突发奇想地问道:“这算不算闺蜜夜谈?” 易雪一愣,笑意仍未从嘴角褪去:“算。” 原本只是冲动脱口而出的话,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也有稍稍的沾沾自喜。 “其实,我没有资格说你。”她边翻看着摊在枕头上的日记本,边同我说话,“就算确定了这份感情,但我从来没有跟当事人说过。” “……为什么?” 易雪咬着牙:“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这个让人火大的家伙总是很多嘴。” 额,学长有时候确实话蛮多的,对着易雪的时候更是了。 “学长也喜欢你,你们算两情相悦啊,只是……”我看着听到这话的易雪嘴边越来越弯的弧度,犹豫着补上下半句,“他好像误会你喜欢邱少泽来着。” 终于说出了口。之前知道了左近枫喜欢着易雪,易雪喜欢邱少泽,而素素也喜欢邱少泽时,直到邱少泽跟素素在一起,我一直以为这是段比较复杂的感情线,不敢多说什么,更别说插足了。但现在知道了易雪也是喜欢学长的,那我的坦白能不能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些影响呢,会不会成全一桩美事呢? “该死!”易雪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他脑子里塞满的都是棉花吗?” 房间中正沉浸在梦乡中的谁好像被易雪的声音吵到了,发出不满的哼哼声,我以为是把她吵醒了,但过了一会,又安静了下来。 “易雪,你别激动,如果是误会的话,说清楚就明白了。” “嗯。好了,你睡吧,让我冷静一下。”她的胸口还在因为愤怒而上下起伏着,努力地克制着不再做出任何举动。 我没再说什么,翻个身闭上眼准备努力睡着,只是……过了好久都无济于事。 耳边传来易雪翻看日记发出的轻微摩擦声,微弱的灯光即使闭上眼还是能察觉少许。 哎,还是起来上个厕所吧。 打定主意的我蹑手蹑脚地起床,不料在经过易雪床边时,她的手电筒从床上滚了下来,咕噜咕噜落到我脚边。 我捡起来给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灯光照在脸上营造出的效果,她的脸极为苍白。接过电筒的手带着点颤抖,她低垂着眼帘没有看我。 “怎么了?”我关切地问。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关掉了最后的灯光,等一切都淹没在黑暗中,只听到她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怕是不会了……” 嗯?什么怕是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