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这是——魂灵。”　　　　九戒说罢，唇角一勾，一把水果刀在他修长的手中现出晃晃刀光。　　　　我瞳孔骤缩，被这个词惊骇，楞在原地，有些不敢置信。　　　　浮光仍旧缩在我的怀里，听到这个词之后双眸茫然，只一味地瑟瑟发抖。我看来看去也觉得哪里不对，它就是一个西瓜精，魂灵那种东西，怎么可能会让我遇到。　　　　我对九戒道：“你想吃西瓜我到时候回来给你买就是了，没必要编谎话骗我，魂灵那么稀有，在三界行踪不定，从未有人见过，怎么会自投罗网到我们的家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脑子有问题吧。”他朝我逼近了几分，“空空，快让开，我没骗你，这真的是魂灵，快点让我宰了它，我们俩一妖一半分着吃。”他咧嘴笑着，露出两颗雪白尖牙，指节分明的手弹了弹刀身，食中二指从刀刃上轻轻划过，那柄普通的水果刀被镀上了一层妖气，更加地锋利。　　　　猴大处于迷糊状态，还在思考自己是谁，所以根本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说什么，小小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向浮光。　　　　我将环在浮光身上的手臂收紧，微微侧身，以自己挡住浮光，免得九戒突然飞刀过来。　　　　“无凭无据，我不会让你乱杀生的。”我道。　　　　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魂灵真的不是谁能轻易见到的，“魂灵”这种生物，本就是虚无缥缈的。　　　　我之所以知道它，也是曾经偶然在一本书上看到过“魂灵”这个词，但有关于魂灵的具体介绍，就连那本书的编著者，都没能说详细，只短短一句：魂灵，可令魂魄灰飞烟灭或魂魄入黄泉之人死而复生，天地间，几万年难得一见。　　　　只此一句，未说魂灵长何样貌，又到底是妖是魔是灵？还是只是一种几万年生的仙药，如何能逆天之能令死者死而复生？　　　　所以我当时看了，便不以为意，只觉是那编著者瞎编乱造，若不是九戒现在说出来，我早就将这东西给忘了。　　　　九戒不肯退让半步，白皙的俊脸紧绷，眼睛幽深，像寒潭一样，紧紧地盯住它，就是笃定我怀里的西瓜精就是魂灵，浮光瑟缩在我臂弯里，眼里惊惧，若不是它幻化不完全，否则现在头顶该冒冷汗了。　　　　许久，就在气氛快要如弓弦一样绷到极致的时候，九戒收起刀，我见他不再虎视眈眈地对着浮光，松了口气，放开浮光，缓和气氛道：“魂灵这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哪有这么走运让我们碰到。”　　　　我把浮光放到玻璃圆桌上，宽慰它说：“他就喜欢疑神疑鬼，别害怕，现在没事了。”　　　　浮光弱弱地摇了摇身子，算是点头：“多谢妖君。”　　　　我温声笑道：“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要真想谢我，就把你真正的来历说出来吧。”我深深地凝视着它，凝声道，“若是真的对我们没恶意，我也不会乱杀无辜。”　　　　它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脸上的神色不变，不知所措地问我：“草果妖君，你……在说什么？”　　　　我起身推开站在桌子旁边的小小，把她拉到身后护着，猴大虽有不敢置信，但仍下意识地慢慢移动到九戒身后。　　　　“我在说什么，你应该心知肚明。”我说。　　　　魂灵的确是虚无缥缈之物，可要我放着一同度过四百年风风雨雨的朋友不信，去信一个刚刚认识的小妖，也没道理，我又不是傻的。　　　　夏木在来到草果山的第一天，我就在他的脑袋里下了一道保护精神的咒令，为的就是防止某些擅长操控精神的妖怪迷惑夏木。　　　　当然，最开始的目的还是为了防九戒。他讨厌人类我一直都知道，原本开景区让人类上到草果山的半山腰，他就已经跟我抱怨过很多次了，所以当我不经他同意把夏木带上山之后，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把能派上用处的结界往夏木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　　　　现在看来，我当时不仅有自知之明，还有先见之明。　　　　区区一个西瓜精，这么弱小的妖力，怎么能破我设在夏木脑海中的禁制呢？　　　　我和九戒护住猴大与小小，神色凛然地看着它。　　　　僵持了一会儿，它忽地笑了一声，再不复之前的怯弱：“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它问。此时说话的声线粗了许多，原先声音是偏向清脆的童音，现在则是分不清性别的中性声音。　　　　它没有看我，刚刚的那句话是对九戒说的。　　　　“直觉。”九戒简单明了地答。　　　　“好一个直觉，我在妖界行了这么久，还从未见过直觉那么敏锐的狐狸。”它感叹一声，抬眼望向我，“你呢？孙悟空的女儿？”　　　　“你的动机太蹊跷了，而且哪有妖怪敢到我家里避难的。”我说。　　　　就在我说话之间，九戒已经把手中的水果刀飞了过去，飞刀化作一道残影，直朝那绿皮西瓜飞去。浮光眼神一凛，轻笑一声，从西瓜上跑了出来，化作一缕白烟朝客厅门口飞去。　　　　西瓜碎开，红色的瓜汁在桌上蔓延。　　　　“猴大、小小，留在客厅。”九戒说罢，跟了上去。　　　　我紧随其后。　　　　魂灵化作一缕轻飘的白雾，速度快若闪电，只惊鸿一瞥就飞出了客厅。很难想象那一缕白雾竟然有这样的速度。　　　　在踏出客厅的同时，我用妖力将洞府内所有向外敞开的窗户大门通通关闭，免得等下的战斗殃及我的屋子。　　　　一切发生地太快，等我飞上半空，都还有些迷糊，以至于我在半空顿了顿才想明白九戒刚刚那一刀是为了逼魂灵在慌乱之中跑出我的洞府，其实我觉得没太大的必要这么做，魂灵既然选择以西瓜精的样子上山来，就说明它现在并不想和我们作对。　　　　现在关系闹得这么僵，也不是一个好结果。　　　　魂灵停在比我们高一些的地方，不知为何没有逃跑。　　　　山脚下人声鼎沸，山腰人也多，三三两两，拖家带口的好不热闹，我停在山顶半空俯视山下的人，急忙捏了个法术把自己的身形隐匿起来。　　　　“没关系，他们看不到我们的，这山顶上不管有多大动静，他们都不会察觉。”九戒嘴角扬起，看着山下的人意味深长地对我道。　　　　“为什么？”我疑惑道。　　　　“他在山头设了结界。”飘在高空的魂灵沉声道，“我倒是太小看你了，狐狸，你比我预想的要厉害，除了你的妖力，还是那么弱之外。”　　　　原来九戒最开始说出去静一静，并不是被魂灵吓到，而是匆忙地出去设结界的。　　　　我现在不仅羡慕他的聪明，还羡慕他的随机应变了。　　　　“所以，你现在是选择投降，还是我们打得你投降？”九戒坐在山顶的青石上悠悠然道。　　　　那青石上原本做着打瞌睡的猴老，但他现在不知道去哪了，不在这里也好，我不用分心去保护它。　　　　“为何要投降？”魂灵降了下来，“我和你们并不是敌对关系。”　　　　“你已经骗了我们一次，还以为我会再相信你？”九戒看着它的眼眸深邃，里面幽幽地见不到光，“作为一只人见人厌的狡猾狐狸，我可是比谁都清楚一个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说着忽地看向我，眼中有复杂的情绪闪过，只一瞬就收回了目光：“空空，把它抓了，我们就发财了。”　　　　“？”我不明所以。　　　　“魂灵说白了就是起死回生药，能救人一命的东西，能不值钱吗？到时候只怕会让那些人抢破脑袋吧。”他出声解释。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确实。”　　　　魂灵闻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对我们两个说的话不置可否，它飘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依旧是一团白色的雾，只凝成一团云朵的形状，若细看的话，隐隐约约能从那团白色的烟雾中看出一个人的五官，只是并不真切，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更看不到它的神情，只依稀能从它说话的语气和行动中看出它至今为止都是有恃无恐。　　　　仿佛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虽然我也确实没有伤害的意思，只是它现在到底是敌是友尚未分明，所以不好与它太过接近。　　　　“所以，交给你了空空。”九戒笑眯眯道。　　　　“啊？”　　　　“你去抓它啊。”　　　　我皱眉：“为什么是我？”　　　　“这里最厉害的就是你，不你去难道我去？”他坐在青石上翘着二郎腿道。　　　　“……”　　　　我昨晚好不容易才想穿一条裙子来淑女一下的，现在衣服还没换就要打架，我无奈地唤出万象，万象在我的手中化作一把小刀，我拿小刀在自己膝盖上方比化了一下，就准备把那里的裙摆砍掉，九戒目光闪了闪：“算了，还是我来。”　　　　魂灵站在原地，望向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确实，狠厉害，也许他们俩真的可以。”它没来由地自言自语。　　　　“就算现在夸我的未婚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九戒挑眉。　　　　我嘴角抽了抽：“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未婚妻？”　　　　九戒凝眸思索，认真郑重道：“很久之前。”　　　　又在说瞎话了。　　　　“你等着我爹一棍子把你打死吧。”我恨恨道。　　　　“你有本事叫他来啊。”他挑眉，末了还说了一句，“刚好我去向他提亲。”　　　　“你……”我望着他厚地无法计量的脸气结。简直无话反驳。　　　　“孙小空。”魂灵飘了过来，它的身形飘袅，身周的白雾飘散，像是柔柔的轻纱于空中晕开，仿若洁白的花朵，“你真的是孙悟空的女儿？”它问。　　　　我刚刚在九戒那里吃了瘪，现在又被问到这敏感的问题，顿时没好气道：“废话。不然我为什么要姓孙。”　　　　“那，帮我一个忙？”它欣喜地凑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