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妄加揣测,这‘一’字,不过是诡辩之辞罢了!”
都云谏顿了顿,又道:
“无论这三位书生何人上榜,此字皆可解释万般情况。”
黄五爷愕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连忙人立而起拱手道:“还请乌爷教我。”
“我问你,这三人秋闱科考会出现哪些情况?”
“嗯,以属下来看,这三位这般求神问佛,本事定然一般,大概率无人上榜。”黄五爷略一沉吟道。
“此为无‘一’上榜!”都云谏笑着回应。
“那仅一人上榜呢?”
黄五爷说到这,立马明白答案。
“此为‘一’人上榜。”
“那若两人上榜呢?”
“此为‘一’人落榜。”
“那三人若全部上榜?”
“此为无‘一’落榜。”
对答至此,黄五爷呆立当场,半晌,心悦诚服的拱手道:“乌爷才高八斗,属下五体投地!”
“小聪明罢了!不足挂齿。”
都云谏哈哈一笑,俄而收敛起笑容道:“‘一’字解法,可泄露而出,混淆科题之事,借此韬光养晦。”
黄五爷一怔,连忙拱手道:“属下明白。”
都云谏点了点头,感叹道:“主公说的对,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呐!”
黄五爷闻言默不作声,心中了然明悟。
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乌爷技痒之下,附身占卜所致,结果没想到却赶上卞城秋闱考场出事,一旦朝廷深挖,极有可能暴露。
这才使了个诡辩手段,真真假假,遮掩天机。
“好生办事吧,小爷走也!”
都云谏不再滞留,振翅而起,飞向云端。
“恭送乌爷!”
黄五爷拱手相送,目送都云谏离开,心中振奋不已。
也不知道,他家主公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能调教出乌爷这般人才。
他能搭上乌爷这条线,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
“有‘一’字诡辩在前,纵然科题占卜之事泄露,应该也能糊弄过关。”
回归本体的都云谏,呢喃自语道。
虽然说他和邵香珍之间隔了数道防火墙,即便有人追查也查不到他的身上,不过,能避开还是避开最好。
那黄五爷瞧着也颇为机灵,他日成长起来,未尝不能成为得力干将。
“人生当真是无常呐!”
都云谏摇了摇头,继续修行起来。
……
白云观的生活,平静而充实。
在学习云篆以及《麒虎变》中,都云谏对这方世界也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认知。
目前,他所处之国,名大庸,控三府九州之地。
他所在的卞城,便是云州所属。
从师兄弟闲谈中,隐隐知晓,修行之法多被世家门阀所控,作为最大的世家门阀——皇室,一直想打破这种垄断。
故而借科举之名,筛选英才,传授修行之法。
可惜这条路子,也隐隐有被世家门阀渗透把持之趋势。
卞城秋闱舞弊案,正是缩影之一。
如今久无案情进展,只怕上面博弈正酣,搞得白云观上下也是忐忑不安。
八月二十日,白云观香客锐减。
掐指一算,却是秋闱放榜之日,富贵之人榜下捉婿,穷苦寒门趁着热闹,兜售田舍之物。
白云观自然没了香客。
都云谏本以为终于能躲一天清闲,怎料,日头刚升,一支骑兵纵马而至,踏碎青石的马蹄声,惊得守门道童,急急上报,亦引来都云谏的好奇。
左右无事,他索性飞檐走壁,过去瞧瞧。
行至道门檐头,居高临下瞧去,他顿时满心惊讶,来人不是别人,赫然正是廖荣以及他的顶头上司赵百户。
赵百户目如闪电,谈笑间,一眼便看到都云谏,笑着拱手道:“这位小道长,黑猫玄眼,想来便是宁观主的关门弟子卦玄吧?”
罕见出门的老观主,回头瞥了一眼,笑着招了招手,道:“百户大人好眼力,此子正是卦玄。”
回话间,都云谏也翘着尾巴,跳下墙头,走近拱手作揖。
赵百户抱拳道:“卞城乡试,多亏小道长巡视,公务牵绊,一直未能前来致谢,还望小道长恕罪。”
都云谏拱手回礼,心想,这位主不是挺狂的吗?秋闱那日见面,可是半句客套也无,今儿怎么改性子了?
这个疑惑很快便有了解释。
双方一阵寒暄之后,老观主随即颤颤巍巍的将赵百户及下属迎回观内。
茶水端上,赵百户开口,都云谏这才知,卞城秋闱舞弊案有了结果。
卞城县丞、也就是辛继之父,告病还乡,辛继革功名,一撸到底,永不录用,同时发配边疆充军九年。
“陛下仁慈!”
面对这个结果,老观主面无表情的喊了句仁慈。
都云谏不懂政治,心中也暗暗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场博弈世家赢了。
怎料,赵百户轻轻一笑道:“是啊,陛下仁慈,亦准了李阁老告老还乡的折子。”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令都云谏怔住了。
隐隐意识到,看来这次博弈是皇权赢了。
之所以轻飘飘放过辛继,不过是博个仁慈之名罢了。
“陛下听闻,白云观在此次秋闱中,出力甚多,颇为赞赏,特赐经书一卷,黄金百两,恭喜宁观主,得龙而运,功化斯神。”
末了,赵百户拍了拍手,立马有手下,奉上封赏。
老观主闻言露出一副诚惶诚恐模样,颤颤巍巍跪下,谢过皇帝封赏。
只是那场面,都云谏怎么瞧怎么别扭。
太低调了。
不求你敲锣打鼓而来;
最起码也派个紫袍太监吧?
在都云谏腹诽中,赵百户倏然道:“听说在此次舞弊案中,卦玄小道长出力甚多,今日见之,玄瞳傍身,可是觉醒了血脉天赋?”
老观主摇了摇头道:“百户大人谬赞了,劣徒骨龄尚幼,暂未觉醒神通。”
赵百户点了点头,干脆道:“不才有一事相求,还望老观主答应。”
老观主看了一眼都云谏,试探问道:“何事?”
“宁观主可知,不才秋闱那日,为何弃贡院而走?”
“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