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那孟千总为了一己私欲，欺上瞒下，以寻常虎皮冒充作祟虎精，因赵百户、方云道长不从，便痛下杀手，老观主重义轻生，青虹贯日，堪称当世清流，若是我家主公瞧见，定然赞叹不已。”

乌鸦侃侃而谈，仿佛目睹全程，惊得老观主愈发悚然疑畏。

不过，那话中欣赏之意，又令他安心少许。

“敢问神使此来，所为何事？”

“主公派我巡视天下，寻有缘之人点化，老观主可愿入仙君门下，行补天之举？”

老观主呆住了。

这话听起来分明就是在招兵买马啊？

“呵呵，要让神使失望了。贫道油尽灯枯，已然时日无多，不消片刻便要身死道消，恐有心无力。”

“老观主莫要沮丧，我家主公传下一法，可点化五脏六腑为神，重塑生机，只要老观主点头，小爷这便为老观主续上灯油。”

乌鸦摇头晃脑，显得漫不经心。

老观主怔住了：“世间还有此等妙法？”

乌鸦笑道：“大道三千，你我所窥，不过微末罢了。”

老观主沉默了，许久，他感叹道：“贫道行将就木，幸得神使垂怜，愿入仙君门下，补天之漏！”

乌鸦闻言兴奋得振翅而起，高呼道：“妙极妙极！”

声落，已然扶摇直上，没入雨幕之中。

老观主呆呆的看着乌鸦远去，半晌，哑然失笑：“不愧是不祥之鸟，原来是食腐之前的欺辱。”

“咦！”

倏地，他愣住了。

只见漫天雨幕之中，倏然降下一道道羽毛。

羽毛落入身体，当即蜕为凡毫，有神光侵入，不消片刻，五脏六腑竟骤然焕发生机，这股力量甚至沿着脊柱蔓延而上，渗入脑髓。

恰如神使所言，为油尽灯枯之躯，续上一点弥足珍贵的灯油。

不！

这不是灯油，这分明是续上了长明灯芯。

随着大脑和五脏六腑的整体妖化，失去容身之处的真元，轰然随之逸散，怎料，干涸的五脏六腑，哪里舍得这股纯粹真元的逸散？

登时本能吞吐，不消片刻，便将其吞噬殆尽，转化为雄浑妖力。

“僵尸？”

“不，这是……妖！”

斩妖除魔一辈子的老观主，如何不识精怪之力？

他呆呆的感受着体内迥然于真元的力量，三观为之崩塌。

现在的他，算是人？

还算是人成了精？

可若是人成了精，那他还算人吗？

许久，老观主从积水中爬了起来，他拱手作揖道：“仙君神使之再造之恩，贫道没齿难忘，敢问神使，贫道该往何处寻觅仙君？”

漆黑雨幕中，隐隐传来乌鸦叮嘱：“补天之举，任重道远，老观主且随意而行，待风起云涌之际，仙君自会召唤。”

老观主提起的一颗心，顿时落了下来，连忙回道：“贫道随时恭候仙君调遣！”

“哗啦啦——”

这一次，再无半点回音，如幕夜色下，只余下雨水绵延不绝的哗啦声，回荡于窄巷街闾之间。

……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活物点化为妖，将会延续生前记忆，只有死物，才等于重刷系统。”

都云谏看着言行依如生前的老观主，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

此间事了，他不再犹豫，振翅返回江北县。

待回到碉卫所住所，他迫不及待打开鬼袋，检查起意外获得的粘稠之物。

此物，大如拳头，呈透明状，神似果冻，其内有灵光暗藏，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显得十分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