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千户勇武之名，殷某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

两人在一阵寒暄中，尚未落座，殷章节便开门见山的试探道：“我听门人说，段大人乃斩妖归来，不知所斩何妖？”

段千户嘴角翘起，拱手道：“不才所斩乃南湖水龙王，听闻此妖孽擅自袭杀朝廷命官，故而斩之，以解君忧。”

此言一出，殷县令身后家仆顿时一片哗然。

“当真？”

“殷大人若不信，可验尸首。”

“哈哈哈，段大人的话，殷某自然是信的。只是传闻那南湖水龙王乃天生异种，颇为不俗，殷某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定要好生瞻仰一番。”

殷县令明明一副迫不及待模样，偏偏一副委婉含蓄模样，不愧是文官出身。

“此地太小，可放不下龙尸，殷大人还请移步院中。”

段千户得意一笑，摆出邀请姿态。

待一行人走到客堂外，都云谏当即一抖鬼袋，偌大龙尸轰然滑出，堆满庭院，钵大鳞片，骇得满府仆人失声惊呼。

“殷大人，请上前细观！”

段千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伸手邀请。

殷县令呆住了。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脸上客气笑容逐渐凝固，竟泛起一抹难言的悲伤之色。

在众人惊疑不定目光中，走下台阶，来到妖尸之前，幽幽叹了一口气：

“龙兄，不要怨我痛下杀手，自古忠义难两全。”

这话听得站在一旁的都云谏，眉梢暗挑。

龙兄？

听起来认识啊？

段千户也是一脸惊讶莫名，仔细打量着殷县令，见他身上毫无修行气息，眼神愈发迟疑。

许久，殷县令才回过神来，转身拱手道：“段千户，勇武过人，为南湖除了大害，本官定然上奏朝廷，为大人报功。”

段千户满脸喜色，连忙回礼：“为朝廷猎妖，义不容辞！”

都云谏看着寒暄客套的两人，好一会儿，逮着一个间隙，拱手道：“卑职赵天易，有一事不解，还请殷大人答疑解惑？”

此言一出，不少人诧异看了过来。

心想，这是哪里的莽夫，这有你说话的位置吗？

莫不是故意冒头蹭功劳？

其实单论品阶，赵天易乃正六品武官，满打满算还高于殷章杰的从六品。

此时插口根本谈不上唐突。

可惜，官场品阶所代表的仅仅是俸禄待遇，并不代表实际权柄。

譬如，同为县令，下县和上县的区别，不亚于云泥之别。

同理，殷章杰品阶虽低，耐不住人家是皇帝钦点的官啊？

“这位乃段某兄弟——江北坡碉卫所赵天易赵百户，此次猎妖行动中，出力甚多！”

已然摘了头功的段千户，大大方方向殷章杰介绍道。

“原来是赵百户，幸会幸会。”

殷章杰拱手见礼：

“不知赵百户，想要问什么？”

“卑职听闻，殷大人曾将南湖水龙王定为一害，不知此言何解？”

这个疑惑憋在都云谏心中许久，此时不问，以后怕是没了机会。

至于会不会得罪殷章杰？

管他呢！

大功在身，这点小冒犯，大不了按死在百户之位。

“哈哈哈……”

殷章杰闻言哈哈大笑，俄而神色一敛：

“南湖水龙王颇有善名，成精作妖以来，不知庇护多少渔民，堪称大善。赵百户如此发问，可是觉得本官不知善恶，不畏因果？”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不少人不怀好意的看向都云谏。

官家做事，你也有资格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