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幼儒顿了顿,色厉内荏道:“我且问你,莫非,你贾家意欲持着一门两座国公府。便可一手遮天乎!
贾家是要破坏掉这两千年来,宗族的传承规矩乎?”
贾琏听了,一屁股趺坐回椅子上面。
这帽子扣得有点大了。
莫说他这位荣国府长子,就连他老子贾赦过来了,大老爷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素来讲求以孝治国的太上皇,铁定不会站在他们贾家这一边。
吴泽从椅子上面起身,朝林幼儒伸了伸手。
林幼儒连忙收回手中那封林如海的亲笔信,警惕道:“你意何为?”
吴泽摆了摆手,脸色不变,温声道:“别担心,我作为先生的弟子,瞧一眼这封信,可说得过去罢?”
“你别过来,站在原地,我摊开给你瞧!”
林幼儒留了一个心眼,示意林如昌过来警惕对方,而他站在林如昌的身后,展开那封如海的亲笔信。
吴泽稍微打量一眼,便确认这是先生的亲笔书信。
不过,日子却是写在四月,自己前往密查柳千户那时候的事情。
“我瞧着这日期是在四月初,眼下已是将到八月。林族长从苏州来到扬州,这路真可够远的?”吴泽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继而落座。
贾琏目光一亮,稍一琢磨,便读懂泽哥儿的弦外之意。
复又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拿手指着林幼儒,接过话头。
“泽哥儿说得没错,我十日前来到扬州,打从我那位表妹回到扬州,我那姑父便已断了这过继念想。阖府上下皆可作证!”
话音刚落,吴泽赞许地瞄了一眼琏二,从椅子上面起身,朝他点了点头,也不与林家人打招呼,直接出了偏厅。
“请你们二位,打哪儿来的,便从那儿回罢,我表妹不欢迎你们。”贾琏昂首说完,朝荣国府一众豪奴说道:“送客。”
林如昌瞧着如狼似虎的贾家人,脸色连连突变。
林幼儒则是一拂衣袖,林家人不认。那他便告到官府里面去。
……
小半时辰,扬州府衙。
知府季达仲打发送信仆役退出书房,只余一位师爷后,他再也抑制不住,连连击掌大笑三声。
“真是天助我也!”
童师爷亦是跟随东主笑了起来。
老爷能这般高兴,自是因为林如海追查柳千户一事,再无手尾。
方才,老爷得闻密讯,那位姓柳的,已经在镇江府的狱中自尽身亡。
眼下,林如海暴毙而亡。可不就是天大的兴事吗?
童师爷笑毕,记起一事,遂提醒道:“老爷,咱们得早做准备才行。邸报说了,此次前来暂行接替林如海的,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为。”
季达仲神色一愣,思忖一会子,方才问道:“算算日子,王佥都应当早已抵达扬州才是,为何码头那处,迟迟不见回报?”
“回老爷,小的正要呈报老爷,王佥都在洛阳停留一阵,后在运河官船上闻知林如海病故,经扬州而不入。直接往金陵而去,想来是金陵那边尚还有要事处理。”
童师爷禀完,眉头一皱,提议道:“老爷,王佥都莅临扬州,当在不日。然林家那边正在办白事,老爷您瞧……?”
季达仲乍一得知王为此番异举,瞳孔一缩,里面闪烁着不明精芒。
许久,似下定决心。
季达仲拿手捋须道:“童师爷,你派人前往林宅,告知林大人那位千金。”
“因朝廷新的巡盐御史不日抵达扬州,还请林家长女早作安排,尽快腾出盐院。”
话音未落,外面响起老爷下人的声响。
“老爷,苏州林氏族长林幼儒递了拜贴。不知老爷是否请见?”
季达仲乍一听见林字,便想不耐烦地满口回绝,可他却瞧见童师爷面有异色,暂时按耐下来。
童师爷稍一琢磨,一击手掌,说道:“老爷,曾有传闻,林如海生前盘算过,似想从林氏子弟挑选一位过继香火。”
“这林氏族长此时不在盐院,应当是和林家独女发生了龌龊。此刻寻上老爷,兴许是想您这位青天大老爷出面,好替他林氏作主。”
季达仲听后,下意识捋须一笑,目中闪烁几下,朝门外吩咐道:“请林氏族长至偏堂奉茶,老爷一会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