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先在华亭县打听一阵,才知道如今徐家管事的是徐阶三子徐瑛,此人受到父亲牵连,被削籍为民,如今负责打理徐家产业。
只是关于徐瑛的具体行踪,李澹还是没有头绪,没了办法,他只能直接去徐家府邸。
他递了拜帖,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穿着体面的人,看上去该是个管事的,那人拱手道:
“抱歉,家里出了些事儿,家主实在没空接见您。”
“徐老爷子没时间,让我见见你家公子也成啊!”
那人却是摇摇头,准备直接关门,可在这时,一骑快马从路边的尽头跑来,边跑,马上之人边是叫嚷道:
“别关门,大夫请来了!”
那管事闻言一惊,赶紧推开门,从李澹面前夺步出去,挥手急道:“三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刚才又吐了!”
李澹一愣,原来拍马而来的人,正是徐阶的三儿子徐瑛。
此时徐瑛从马上翻身而下,拽着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大夫进了门,全程没有理会李澹,甚至连府门都来不及关,匆匆就进了院子。
李澹站在徐府大门前,结合刚才的只言片语,他分析了起来。
听刚才那管事的话儿,该是徐阶的两个儿子刚从外回来,不过好像染病了,而且绝不是普通的病,不然也不会着急忙慌地找大夫来。
咦?
李澹发现一个盲点。
华亭县作为松江府的治所,本地不可能没大夫,怎么徐瑛要骑马从外特意驮大夫来?
难道是本地的大夫治不好?
不应该,华亭如此繁华的地方,大夫水平应该不差,就算从外请,也未必能强过这里的了。
既然不是治不好,那只可能是……不愿治,或者不敢治!
李澹猛地想起了当初在海澄县城外看过的被瘟疫感染的村民,官兵与大夫见之都退避三舍的场景。
说起来徐阶的两个儿子流放会流到哪去呢?
要么是去东北,但那儿可是真的打仗,女真人、蒙古人、鞑靼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时不时就杀两个人乐呵乐呵的地方,还真不适合徐家少爷们去。
那么能去的地方就只有琼州岛了,海南这个地方虽然湿热,但总归是没什么危险。
最关键是离京城远,不怕仇人惦记,花钱打点一下,至少在琼州还能过上舒坦日子。
若真是从琼州岛回松江,那肯定是要路过福建,如今福建可是闹时疫,染上可就麻烦了。
果不其然,李澹这边还没盘算完,便听到院里一声暴跳如雷的骂声:
“你们岂能害我!”
那大夫捂住口鼻快速往外跑,跑出了大门还在骂:
“你们徐家人,良心真是被狗吃了,得了瘟疫还让我来医,是要把我也害死嘛!”
这大夫遂是一甩衣袖,直接走了。
此时,徐瑛才从府里追了出来,高呼道:
“吴大夫!有事好商量,咱们诊金可以翻倍,三倍也可以啊!”
但那吴大夫依旧没搭理他,头也不回,跑的简直比马还快……
徐瑛此时长叹一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在家门口边上杵着的李澹,不耐烦问道:“你是何人?”
一旁的管事出来,直接替李澹答话:“这位是福建那边熟人介绍来的,为了生丝之事。”
听了这管事的说话,李澹沉默了。
感情刘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在徐阁老家仆嘴里,分量都只是熟人的程度,不得不说,高门大户的傲慢确实是深入骨髓。
徐瑛只是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没功夫管生丝那点事,你走吧。”
徐瑛大步迈入府门,李澹却是突然提高嗓门道:
“可是令兄路过福建的时候不慎感染了时疫?”
徐瑛闻言,兀地步子一滞,被李澹的一句话给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