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澹,你当真要抗命嘛?!”
林悟贤气急败坏地朝李澹吼道,随即又怒目转向刘尧诲,大声道,“刘巡抚,此事事关军中要务,你就任由一个知县胡作非为?”
把林悟贤逼到这个地步,刘尧诲内心暗爽,不疾不徐开口道:
“此事我不知情,本不该管,不过林海道既然说了是军务,不如这样,林海道且说说是什么事,若真事关军中要务,把人交予你也并非不可。”
眼见刘尧诲开口,林悟贤总算是心里出现一线希望,毕竟李澹是刘尧诲的人,刘尧诲发话,任李澹多浑,都该会听话,于是道:
“我的属下传来消息,说这张恭恐怕与广东的一批反贼有联系,现在拿下张恭,恐怕会打草惊蛇。”
刘尧诲闻言一滞,这事儿,不正是当初殷正茂找来时与自己说的事吗?
林悟贤以此事为借口,还真算得上是军务大事。
刘尧诲有些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在此刻彻底与林悟贤撕破脸。
思忖片刻,他还是对李澹道:“此事兹事体大,你就将人交予林海道吧。”
李澹瞥向刘尧诲,摇摇头:“刘大人,都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能瞻前顾后,被林悟贤给唬到,人既然都到我手上了,那断然就不会给出去,下官要事在身,不奉陪了。”
林悟贤瞬间呆住。
这什么情况?
李澹不是刘尧诲的人嘛,他怎么连自己的上官都敢呛啊?
瞬间林悟贤怀疑自己又被耍了,怒目看向刘尧诲。
但他却发现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头此时也是气红了脸,腮帮子胀的老高,像是真被李澹给气到。
“竖子,何其狂妄!”
刘尧诲抚须的手猛地一用力,竟是不小心拽下了自己两三根胡须,疼的老脸一阵抽搐,随即怒目看向一旁的孙琮,又是大骂:
“孙大人,给我参他,狠狠的参他,这小子欺我太甚,老夫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孙琮却是把脸撇过去,不愿看撒泼的刘尧诲,徒留一脸懵逼的林悟贤在原地,一度开始怀疑是否该继续找刘尧诲的茬。
同时另一头,李澹离开之后,便乘快马返回县衙。
贺冕早一步赶回了县衙,正坐在大堂上闭目假寐。
从最开始松浦宗尚决定投靠李澹开始,贺冕就开始筹划,整个的布局他都参与进来。
若没有贺冕的帮助,李澹的计划不会这么顺利,不得不说,贺冕的学问、见识、城府,绝不是一个乡老这么简单。
此刻,他手边的茶案上堆积着若干本名录账册,这都是他这几天花时间整理出来的。
根据松浦宗尚提供的消息,他已经从城门的过往登记里准确的找到了张恭援贼贩粮的证据。
李澹随手翻阅,里面重要的记录都被贺冕用朱笔圈画出来,不可谓不详尽。
细微的声响,惊醒了假寐的贺冕,他这才站起身,拱手朝李澹贺:
“恭喜县尊,已是斩断了林悟贤的臂膀。”
“若没有贺老筹谋,此事也不会这么顺利,贺老乃是吾之子房。”
贺冕抚须浅笑,却是摇摇头答道:“沛公起于亭长,而县尊乃一县之尊,已是强过沛公许多。
留文成候带家臣百人奔沛公,贺某却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县尊比贺某为留文成侯,愧煞鄙人也。”
家族之事,始终是贺冕心中之痛,李澹哪会不明白,他轻敲腰间佩剑,问道:“贺老家里那边处理的如何了?”
贺冕闻言表情正经起来,拱手拜道:“托县尊安排,大仇已报,了无牵挂,松浦宗尚留了手,没伤我那废物弟弟的性命,不过落了个终生残疾,以后怕是站不起来了。”
李澹意味深长地一问:“你弟弟残废了,你不回去争家主之位吗?”
贺冕飒然笑道:“不过一乡绅家产而已,不要也罢,任他们打个头破血流好了,我已分家,自是与他们再无瓜葛。
县尊大志,必不安于区区一县,贺某相信自己的眼光,愿为家臣,一心辅佐大人,今日改回母姓,以示己志。”
随即,贺冕从旁拿出纸笔写下“萧勉”二字。
“母姓萧,我自今日改从母姓,亦姓萧;即为家臣,自当讳冕,改冕为勉,当警己自勉。”
李澹端详着萧勉手中的字,微笑道:“好,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