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请”出潮州府衙，李澹马不停蹄地点齐了兵马，还不待季金带人前来会合，便是先行一步离开了潮州城。

一连三日急行军，大军已是到了惠东，直到此时，季金的前部人马才将将赶上李澹。

夜间，风尘仆仆的季金进了李澹的军营，此时的他正憋了一肚子火。

其一，按理说他与李澹接受的同一军令，怎么说李澹也该等等他，可李澹这个轻浮小子，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直接跑了，实在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其二，刘尧诲下令此战他受李澹节制，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游击将军，居然要听一个小知县的调遣，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可一回想之前的战绩，自己一败涂地，李澹却是胡副总兵钦点的战功第一。

季金虽然性子冲，却无比明白一个道理，战场上比的是军功，打胜仗就是硬道理，他自己出身松门卫，更是深谙此理，将心比心，他挑不出李澹的毛病。

可万般说辞，心里有火却是毫无疑问的，季金只感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想发作又无从发起，只得是自己跟自己怄气。

他猛地一把掀开李澹的大帐门帘，一屁股坐到蒲团上，不吭一声。

可等了好一会儿，季金却发现李澹完全没有理自己，而是一人专心地趴在案上绘图。

那是一种季金从未见过的绘图法，将原本的地图摹成一个个形状古怪的圆圈，季金是完全看不懂，刚想开口询问，李澹这边却是冷不丁地先开了口：

“季将军，你说殷总督此次冒险出城，究竟是何意？”

季金未多想便直接答道：“李知县难道不知道？季某可是听说乃因张总兵追击的时候中了叛军的埋伏，为防主力有失，殷总督这才带兵去救援。”

李澹此时却是缓缓抬头，眼神幽然地与季金对视，意味深长道：“真是如此嘛？季将军乃是名将，小子不信季将军会发现不了。”

季金一怔，于是看向那张原本的地图，越看眉头却越是紧锁。

因为怪，实在是太怪了。

季金虽然智迟，但战场嗅觉绝对不差，乃至于根本不用李澹这样绘出详细的等高线图，只靠直觉便发现问题所在，于是喃喃而言：

“惠州地形奇特，几乎是四面环山，尤其是北面与东面，这两面都是通往山区，而且各自只有一条狭路，非常适合伏击……”

点到即指，帐中沉寂片刻，李澹手指向惠州以东的莲花山脉接着道：“此处是张总兵中伏击的位置。”

位置正位于两道丘陵之中的狭小盆地，季金看后思忖片刻，意味深长而道：“这个位置，实在太适合埋伏了。”

是的。

实在是太适合埋伏了。

适合到即使是个门外汉也能轻易发现此地可以设伏。

二者终是缓缓抬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