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马车悄悄返回了位于东面中军大营的李澹军帐。
相比于用药,现在的萧老更多是营养不良,但越是这样的情况,越不能大补,虚弱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
李澹命厨房先炖一些清淡的蔬菜热粥,配上一些咸菜送进了营帐,让萧老慢慢饮下。
“大人费心了。”
“我们之间哪里还用得着说客套话,吃了赶紧歇息吧。”
“且慢,大人,敢问现在广州城的战事如何?”
李澹打量了一眼萧老,哪能看不透此刻萧老的想法。
许是因为年纪大,所以萧老总是表现出比别人更殷切的做事欲望,可能打他心底里是想用加倍的努力来弥补曾经失去的时间。
李澹没有以萧老的身体为借口推辞,因为他知道这对萧老来说根本没用,反而会使他更加执着,于是索性将现在的战况一股脑告诉了他。
萧勉一边听着,手指一边惯性地按在下巴的胡须上。
“大人的安排没有问题,但是有点心急了,咱们这边底牌尽出,到时候决战反而会让他们有所防范。”
听到这里,李澹拍了拍脑袋,心里也在反省:
“确实,舰炮与榴弹我应该至少留一手的,这样到时候胜算会更大一点。”
萧勉看着李澹的表情,赶紧接话道:“不过大人安排也没问题,若是没有这些东西给叛军造成的压力,也许老夫今天还关在林阿凤的牢里。”
给了李澹一个台阶下,萧勉又是思考了片刻,缓缓道:“老夫倒是还有一个办法,若是能成,咱们决战的胜算至少能提高五成。”
李澹诧异问道:“什么办法?”
“我在牢里的时候曾听看门的人闲聊时提起过,他们的二当家纪鸦,与林阿凤之间最近生了些嫌隙,好像还挨了林阿凤的打,他或许能成为咱们的突破口。”
“萧老的意思是,把他拉拢到我们这边?”
萧勉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未必非要拉拢到我们这边,只需要让他与林阿凤相互猜忌,或是林阿凤单方面怀疑他,咱们的计划就算成了。”
李澹细品了片刻,立即想通了萧老此计的精妙之处。
即使纪鸦没有真的倒向自己,只是林阿凤单纯不信任纪鸦,那么依照林阿凤的性格,势必依旧会采取行动。
不要以为林阿凤是个投机惯犯,就想当然的认为他会轻易忽视风险。
真正优秀的赌徒只有在看到足够大利益的时候才会下注,任何只有风险没有收益的赌博,名字都叫做愚蠢。
而林阿凤,正是深谙此间之道的人,他能为了崛起而偷袭林道乾,能为了获取朝廷的认可伙同叛军起义,也能为了割据一方鲸吞广州城。
这些行为无一例外的都是豪赌,但是每一件事情的后面都潜藏着足够大的利益。
与此相比,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他反而会异常的谨慎,因为这决定着他的豪赌能否成功,所以林阿凤绝不会容许自己的身边存在着任何一个可能会影响他胜率的定时炸弹。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林阿凤这类人天生存在的优秀品格。
但要知道,这世界绝对不存在任何一样东西,单纯的好或者单纯的坏。
这样的谨慎,有时候会在无形之中,将团队之间的信任感消磨一空。
若是连林阿凤自己的铁杆班底都无法团结一心,那么他距离失败也就不远了。
“可是……咱们怎么跟他联系呢,难不成还通过那个信使?那人见钱眼开,依我看并不保险。”
萧勉端起送进来的蔬菜粥,干巴巴的嘴唇享受地嗦了两口,意犹未尽道:“咱们进不去,让他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