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问,哪知下一秒,笛帆收得很快,干咳了一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爸,我没笑您。” “我知道。”笛毅没再有过问的打算,语重心长道,“你这孩子啊,唉,多笑笑吧!” “现在爸爸妈妈不再阻拦你了,做你想做的吧。生活还是很美好的,你能感受到吗?爸爸希望你能彻底乐观起来。无论怎样,你在赛场上,我们永远支持你。” 难得听到老笛说真心话,笛帆心里一暖。 挂了电话,他躺在床上沉思。 好半晌,他掏出手机,把和韩听韵的聊天窗口点开。 他仔细看了看,屏幕里有十八个“加油”,还有夸他的和怼德国队员的。 【他很棒。】 看到这三个字,笛帆的心跳突然慢了半拍。 他眼前浮现出韩听韵的笑容。 她很白,留着中长发,笑起来很好看。 嘴唇透着光泽,就像诱人的樱桃…… 笛帆突然觉得嘴里发干。 喉结微动,他握着手机,手紧了一下,开始思考着什么。 / 那天的比赛结束之后,韩听韵开启了哄朋友模式。 万妮翘着二郎腿,享受着肩膀的按摩,吞下她用牙签插好的哈密瓜,开心地直叹道:“没想到你这个松鼠脑袋里,还有当贤妻良母的细胞。” 韩听韵嘴上打着哈哈,想问她自己哪里像松鼠,但硬生生憋了回去。 由于刚刚观看完球赛,万妮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刷起笛帆的微博,结果就在微博上看到了韩听韵被踢到的照片,当时就咋咋呼呼,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韩听韵怕这件事被更多人听到,便跟她全招了。 “哈哈哈。”万妮惊讶过后,当时抹抹眼角快要笑出泪来,“你去看郝枫踢比赛,却被笛帆一球踢到,真不该说你运气好还是不好了。” 此刻她转头见韩听韵一口早饭还没吃,赶紧摆手道:“哎呀我原谅你了,吃饭吃饭,好好补补脑。” “对了,”她没一会儿又道,“那个抱枕,你不是说要还回去吗?” 韩听韵顿时想起那只被她放在家里书桌供着的“吐舌哈士奇”。 她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叹了口气道:“看机会吧。”说完,低头开始吃东西。 她在看完球赛后,就有把抱枕还给笛帆的想法。 倒不是因为想故意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实在是她回家后,仔细看了看摸了摸抱枕,发现它里面藏了秘密。 家里的日照灯下,吐舌哈士奇抱枕表面泛着可疑的黄,是一种搂了很久,随着时间推移显得发旧的颜色。 她戳了几下,发现里面手感不对,鼓鼓囊囊棉花里有一处发硬,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把拉链打开,里面藏了一支钢笔,应该是私人定制,外壳是足球印花图案。 这些问题是她回家才发现的,而当时在体育场,由于注意力在绿草坪上,她并没注意到抱枕有哪里不对。 韩听韵不知道这抱枕是谁的,是巨型阿拉蕾自己的吗?还是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 最后,她的第六感告诉她,这抱枕,很可能是……笛帆的。 重要的东西才会保护起来,这根钢笔对抱枕主人而言,很可能有什么重大意义吧。 她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几乎猜到就不会错,所以她很苦恼。 那天从体育场出来后,她尴尬地向笛泽先生在微信里致了歉。对方似乎没把她的抽风放在心上,言语简练冷漠,发了个“嗯”。 收到消息的韩听韵忍不住想,不愧是笛帆的弟弟,说话的口气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后来俩人就没有再聊了。 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太多的话,有搞暧昧的嫌疑,韩听韵不喜欢这样。但她又没办法解释那天的一长串聊天记录,真的只是自己一时激动,抽风了而已。 她从小就很乐观,长大了偶尔会比较没心没肺一些…… 如果她主动去开口,问人家哥哥有没有这么个抱枕,万一没有的话,岂不是全宇宙最无敌尴尬? 医院食堂里,陷入两难的韩大夫叹了口气,失去了对食物的热爱。她垂头丧气地把脑袋支在饭桌上,简直想扒开两张桌子,去缝隙里思考人生。 然而几天后,她纠结的这个问题,自然而然迎刃而解了。 某天晚上,笛泽给她发了条消息—— 【在?】 当时韩听韵在收拾屋子,把各种脏衣服和布制品塞到洗衣机里翻滚。她一个人住,但不耽误她的勤劳,每个星期都要打扫一次,房间总是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 看到手机里他发来的消息,她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 确认无误,她立刻回复:【嗯。】 一分钟后,笛泽回复道:【那天送你抱枕的是我哥的发小,他脑袋不正常哈哈哈。那个抱枕是哥的,他在宿舍搂了三年,能不能请你还给他哈哈哈?】 韩听韵傻眼道:“这、这是被盗号了吗?!” 为什么和她之前所经历的画风不一样? 凌乱了一会儿,韩听韵转头,看向阳台,哈士奇抱枕外皮被自己挂在了衣架上。 棉花被她拆了放到一边,防止洗的时候成一团。 而那张空荡荡的哈士奇外皮,此时在楼房小区灯火通明的夜景下,吐着它红红的舌头喝着西北风,小眯眯眼嘲讽地望着她。 韩听韵突然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让别人打扮成阿拉蕾当着那么多球迷送她一只哈士奇使她丢尽脸面甚至还嘲笑她上次被球踢到就算了,没想到送的居然还是个搂了三年的抱枕现在还要让别人帮他要回去! 这如果不是阴谋,那也是一场恶作剧! 去他的不跟他生气计较! 不发威,当她是小松鼠! 在沙发翻滚了几下,韩听韵压着怒意,回复笛帆:【对不起,我暂时可能没有时间还。】 附带上“微笑中透露出疲惫”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两个表情。 觉得还不够,她翻了下相册,发了她自己那张气到变形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收到消息,看着表情包,笛帆有些迟疑。 刚刚他发出消息后,五分钟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内心涌上了一股奇异的冲动,想要知道此刻韩听韵在哪里,在做什么。 笛帆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古怪,皱了皱眉,迫使自己耐心地等。等待回复的期间,手指在手机壳上不停敲打着,显得急躁不安。 然后,韩听韵回复了,他微翘的嘴角却陷入一刻的僵凝。 这是在生气?还是在开玩笑? 这样,他该怎么回? 为什么跟女人聊天这样难。 叼着牛奶沉思许久,笛帆云淡风轻地扯了下唇,一副“这怎么可能难住我”的表情,单手托腮,自信地在键盘上敲下一段话,摁了发送键。 【我替我哥向你道歉。表情包不错,还有吗?】 韩听韵:“……” 他是说她最后那个表情包吗? 我去你个大鸡腿儿! 笛帆意识到自己顶着弟弟的名号和别人说话,所有锅都是弟弟背,也不打算接着再装他的口气说话。他吸着牛奶正准备发个“我的良心活蹦乱跳”的表情,韩听韵发了条信息过来。 【我与笛帆先生只属于短暂咨询关系,现在关系已经结束。您发我一个地址,我把抱枕邮寄过去吧。^_^麻烦了,谢谢。】 被牛奶呛到,笛帆咳嗽了好几下,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样子:“不告诉我?” “……为什么?” 她很讨厌他吗? 强忍着内心的焦灼窒息感,他深呼吸一口气,有些自嘲地笑了,手指在屏幕上的力度几乎快要将屏幕摁碎。 他果然活得很失败。 几秒后,笛泽:【为什么?】 韩听韵:【?】 笛泽:【没什么。】 韩听韵:【……】 笛泽:【地址我不大方便给呵呵呵。隐私呵呵呵。[姚明笑.jpg]】 韩听韵望着屏幕皱眉,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傻了吗。 不想被误会,耐着性子,她回道:【不与患者过多来往,是我们医生的职业道德。】 几秒后,笛泽:【嗯[/玫瑰]】 看着手机的韩听韵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笛帆这个弟弟可能也有精神方面的问题,而他们可能有家族遗传史。 因为精神方面的问题是有几率遗传的。 假如有家族史,那么子孙后代很可能再次出现这类问题。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 不过她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遇到专业领域里的问题,她向来敬业厚德,接下来又道:【好的,那有时间联系吧,当面归还(#^.^#)。】 也好看一下他是否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此刻,在遥远的世界那端会见客户的笛泽,并不知道自己哥哥成功黑了自己一把,让别人质疑了自己有精神病。 “阿嚏!阿嚏!阿嚏!”但他心有灵犀地接收到了信号。 在世界这端喝牛奶的笛帆,并不知道韩听韵怎么一下子变了说话的口气,但她能察觉出她的放松。 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皱起的眉宇松开,手从纸盒里抽了张抽纸,一点点地擦掉衣服上的牛奶渍。 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眉眼莫名温和了几分,小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韩听韵回了他的消息:【晚安哈哈哈呵呵呵[/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