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一晃而过。

初入夜，陆一摸黑赶回，被村口等候的郭队长，领着入了村北陆家。

拴上半掩房门，二人脚步轻盈来到院子中。

只见月下小院，山楂树旁，人影婆娑。

中间一方破角桌，桌侧两条长板凳，桌上烛灯微弱，茶水已凉。

陆宇与老村长对坐，各自眼神落在虚空。

老村长披衫拢袖，半阖着眼似打着瞌睡。

陆宇身着乘凉短褂，一手撑着下巴，侧脸朝向月光，一手横摆桌面，把玩起空荡茶碗。

于少年侧后方站定，陆一恭声道：

“大人，人在五里外营地看管，蝎妖被血一大人生擒，山匪动手时杀了三个，剩五个活口，其余的据说被那妖怪吃了……”

“做完事见天色已晚，我带兄弟们就近找个山头，在那处安置了下来。”

盏茶间，陆一粗略讲完，原地静候。

少年伸手尝试了个新玩法，触及桌沿那铁皮水壶，一团火球自手心绽放。

【燃灵：灵气不足，发动失败】

火光转眼即逝，壶内顿时凉水滚沸。

他倒水入了茶碗，热气腾腾，香飘四溢。

陆宇先给嗅鼻睁眼的老人家续上，之后分别为汗津津两人送去一碗。

见两人站立，仰头满饮，陆宇歉意招手：

“家里简陋，只有这两把凳子，要不你们坐来便是。”

郭大牛眼睛一直瞧着老者，口中直言：

“不了。”

说罢还长吁了声，放下茶碗出门而去。

陆一低垂脑袋，看到少年熠熠双眼，怔住半晌，才正色拱手回道：

“大人温良以待，属下又岂敢僭越？”

难得听到如此端正话语，陆宇好奇问了两句。

“你读过书？”

“曾得了半页经文。”

“我记得岩土村，就一名账房先生？你与他学的？可能识字算数？”

“先生不愿教，我便与他算账时，旁边偷学了一二。”

陆一惭愧低头，却没成想听得两声赞誉：

“不错，窃书怎能算偷。”

“有出息，比吾大儿强。”

闻言，陆一虎目泛红，倒吸口凉气才没有落泪。

他可是清楚记得，去年不慎暴露能够识字后，那账房先生的冷脸与呵骂，还有石锤村长，当众便亲手赏了他三十鞭刑。

此事便罢，三人再饮一碗。

“嗯，红山花茶，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可惜了，”

放下茶碗，老村长却突地叹息，“山楂非是本地树种，你这花茶，以后恐怕再难喝到喽。”

看着似笑非笑老人家，陆宇无奈耸肩。

少年生硬转移话题：

“那您二子如何？”

“自不会比你小子差，二牛六岁时，就被我送去血刀门，虽做了十年杂役，终究前两年苦尽甘来，测出个仙人灵根，花费我大半生积蓄，稍加财运作，遂有幸拜入贺护法门下。”

老村长眼神大亮，最后摇头，“却也少归家。”

“真好。”

陆宇表面平静自若，手捧茶碗微微晃动，看着白花在清水间不停打漩，默默又干一碗。

品味到舌尖那缕淡淡幽香，心底依旧火热难消，他可是无灵根的凡人啊。

当然，区区灵根，必定不会局限住陆宇。

要是顺利的话，他今夜便会成为真正的修士。

正如此想，陆宇眼神精光一闪：

血一，入村了！

“走了。”

见此，村长穿上外衣站起，捶腰背手转身，边踱步边呓语述说，“房子田地，都为你留着，若有游龙浅滩之际，你回来还有个住处，我或许等不起，但我有大牛，大牛日后，也该有儿子……”

老者摇头晃脑出了门，枯瘦身影渐渐远去。

门前目送之余，陆宇伸了个懒腰。

出来时，他已让陆一回自己房屋休息。

四周万籁俱静，夜色中一双铜铃血眼飘掠而至。

……

回村路上，陆宇骑着坨马兽，还顺道去了其他村落。

说是村，每村不过三三两两的人口，多以成对男女为主，或加上老幼，围绕一处肥沃田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