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莱能去哪儿呢?
张宇洋手揣在肥大的校服兜里走在清冷的街上,发现对魏莱的了解少之又少,自问究竟喜欢她什么,在过去他被虚荣心包裹,用着最世俗的眼光评判她,也评判自己,直到堕入无边黑暗,才发现对一个人的眷恋像一道照在前路的光,这或许是痛苦对他的另一种回馈,就是让世俗在心中瓦解,逐渐对一些情感和人有了新的排序。
他大学有过一段爱情,经历过后让他不再相信它,觉得那只是两个人在对方身上互相觊觎,他企图用爱情治愈自己因家庭变故受伤的心,对方则在他身上觊觎一份安全感,相爱更像似一场打着“爱”的名义所进行的交易,都只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
但,魏莱在他眼中似乎很特别,让他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曲解了爱情,它应该更像一场心甘情愿的奉献,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从小姨那听说父亲愧对母亲的事,当初父亲因为放不下稳妥的前程没能和母亲南下,成为抱憾终身的事,所以后来哪怕母亲变成疯子,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他也坚持了娶患有精神病的母亲,这是不是和现在的自己一样,都是带着某种负罪和补偿心理。
张宇洋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又陷入茫然,如果一个人活着要靠对另一个人的爱,那生命未免也太脆弱,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会病会死,那再之后呢?他虽然以一个先知者的身份回到十七岁,却发现还在老天的圈套中,头上依然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他长吁一口气,发现对人生意义开始深究,就会陷入大脑的混乱,他没那么多时间在思绪中沉沦,而是抓住命运给的机会,去改变一些事。他想起了台球厅,昨天魏莱突然说没事想学打台球,于是连忙向台球厅走去,他去了附近几家台球厅都没见到人,往远的走了些,来到宋兆明常来的那家,因为他穿着校服,入口一个二十几岁染着黄发的男人朝他吹了吹口哨说:“学生出去,现在查的严。”
张宇洋向里面望去,果然看到了魏莱,她把校服系在腰间,穿着件粉色粗线毛衣,正倚在墙上看着一个女孩打台球,这女孩他见过,正是表弟宋兆明喜欢的杨菲菲,也是班主任的女儿。
“说你呢,赶紧出去。”黄毛大声催促,引起一些人的注意,魏莱也向他看来,跑出来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啊,你妈都找到学校了,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走,回学校,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张宇洋拉着她的手腕。
魏莱甩开,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看着不远处的杨菲菲,只见杨菲菲手拄着台球杆,笑着望过来说:“男朋友挺帅啊。”
“别误会,只是同学。”魏莱解释。
张宇洋打量着杨菲菲,她穿着浅色牛仔裤,雪地鞋,红色轻薄的羽绒服,耳朵上挂着一串金属,画了妆,他不敢想象这会是班主任的女儿,不过倒像宋兆明会喜欢的人。
魏莱跑回去对杨菲菲说了很多话,但杨菲菲却爱答不理,最后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去,魏莱这才和他一起离开。
“你认识她?”
刚从地下室出来,张宇洋就问。
冷风中魏莱突然打了个哆嗦,但依然没把校服从腰间解开穿上,张宇洋看着她,发现他和过去自己了解的那个魏莱不同,也可能他从没有真正的了解她。
魏莱过了很久才说:“我们是初中同学。”
“初中都毕业很久了,怎么突然和她玩到一起?你们明显是不同的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张宇洋没有说话,突然怕自己努力的想改变命运,却连好的那一面给改了,比如在曾经过去的那个人生,魏莱如愿学了服装设计,并功成名就,对于她的事,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怎么不说话了?”魏莱突然看着他,张宇洋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问:“你说这个世界有没有完美世界?就是什么事情都如你所愿,那时候是不是就没有烦恼呢?”
魏莱摇了摇头,说:“人永远不可能如愿,就拿寿命来说,真正长命百岁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