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莺儿把褥子找了来,宝钗嘱咐小丫头和婆子们看好家,便领着莺儿去凸碧山庄了。
香菱要从园子后门出去,想着之前在山中曲径上遇见那芸哥儿,他曾答应送自己一个插花的瓶子,便重又寻那曲径走去。
若遇着他,或能今日就能拿到瓶子。
来到当时摘得花朵的地方,抬头要看有没有同样的花,冷不防看见上面探出一个头来,吓了个大激灵。
定睛看时,竟是那芸哥儿,心下自是欢喜,便向他笑着招手。
原来贾芸正在山顶上观看后门口的情势,果见那李东家的又探头探脑的挨进园来。
便起身下山,刚下几步,忽见那香菱又来到这里,便探头望她。
此刻见香菱看见了自己,忙把一个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她莫要叫唤。
香菱果然没有说话,只抿着嘴向贾芸招手,似是有话要与他说。
贾芸便一路下来,路过那长满花草的凹陷处时,虽说摘了两朵花。
到得香菱身边,便把这两朵花儿递与香菱。
那香菱见了,喜不自胜,忙忙接过。
贾芸便问道:“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香菱笑道:“原是姑娘差我去向我家奶奶请安,想着在这里或许遇见你,问你要那个瓶子呢!”
那瓶子此刻正在贾芸身上,待要给她,心中却又一动,觉着不如还是明日给她,也好慢慢收拢她的心。
便笑道:“瓶子在我家里,我明早带过来给你。”
香菱听了,稍显失望,便要告辞离去。
贾芸叫住道:“姐姐且请留步,我想请姐姐帮个忙。”
香菱便回身笑道:“二爷有什么吩咐?”
贾芸道:“你知道我现在负责府里和园内的安防差使,但这园内人员众多,又是小姐丫头们,不像外面那么好管。我想着姐姐能否帮忙留意园中诸人的言行举止,闲着的时候来这边告诉我,我必有报答。”
香菱歪了歪头,笑道:“那我岂不成了二爷的探子?姑娘知道了,定会责罚我!”
贾芸忙道:“此事并不会对姑娘们不利,反而正是为她们着想呢。姐姐你想,万一她们人群中有个歹人暗藏着,岂不闹出事情来。这原是正经的事,做防卫的都是这样的。”
香菱听了,低头想了想,才又笑道:“等我去办完了姑娘的差使,回头再答应你。”说时去了。
贾芸望她去了,因她没有立刻答应,又怕她把这些话告诉宝钗,因此心下有些忐忑。
沉思了一会儿,才想起李东家的事情来,忙快步走出山体,来到山脚与园墙之间的宽敞路上。
此时那李东家的已经被一名护卫领着去东面那山坳去了,这也是贾芸此前交代的。
那杨顺家的在不远处看着,见贾芸出现,忙过来向他报告道:“二爷又猜中了,她果然不死心,不仅还来,而且仍然带着那卷什么东西!”
贾芸笑道:“她是想偷偷把那东西放在某处,或是让别人交给我,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当场揭穿她!”
说时带着杨顺家的一路跟过去。
那护卫领着李东家的走到山坳处,向她说道:“芸二爷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你就在这里等他罢。”
李东家的笑道:“莫如我把这东西交给你,你见着芸二爷时再给他。我这会儿正是在东府里面轮着班的时候,怕等他耽误了轮班时间。”
说时就要把手中那卷东西递给那护卫。
护卫忙推道:“二爷曾立下规矩,我们不得擅自接别人的东西,你还是等他来吧。”说时自己回去了。
李东家的在后面赶着叫了两声,见她不回头,便罢了。
这李东家的拿眼睛四下一瞅,见这里果然空虚无人,便从山坳里蹑手蹑脚出来,往旁边的凹晶溪馆走去。
来到廊下,她又四处张望一番,便走到一个栏杆边上,把手上东西塞在那里。
还没塞稳当,忽听一声喊叫道:“芸二爷来了,你有什么东西当面给他!”
那喊叫的人正是杨顺家的,她一路喊一路跑了过来,怕那李东家的丢了东西逃走。
后面贾芸也快步走了过来。
李东家的见了,心下着慌,先是要旁边疾走,见走不掉,又回头到那栏杆下,要把那卷东西取出来藏着,却又因方才塞时太过用力,一时却拔不出来。
杨顺家的飞奔到她身前,一把将她双手箍住,不让她两动。
李东家的才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早就防着自己,此刻是要直接把自己擒拿,便慌得不知所措。
贾芸来到身边,站住脚步,向李东家的板着脸道:“你自己把那东西取出来!”
杨顺家的便松开一只手,好让李东家的去拿。
那李东家的只得把那卷东西拔了出来。
贾芸又命她把那东西展开,她也只得照着做了。
谁知只展开一小半,那李东家的啊呀叫了一声,把那东西一扔,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
她旁边那杨顺家的也已看见里面的内容,也吓了一跳。
只见那卷册里面掉下一个头粗身细的白色石质棍子,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人物,又用不同颜色点缀,让人一眼就看出上面人物是在作那欢合的事情。
杨顺家的反应过来,终明白贾芸曾说的东府要陷害自己这边人,是怎么个陷害法儿了。
这东西若是被她悄悄放在这里,落后被人发现,惊动了上面,必定要责罚自己这帮护卫。
到时候从贾芸到底下每一个护卫,都要担着干系。
她便怒从心上起,指着李东家的鼻子,高声叫道:“好你个贼婆娘,竟想着这个法儿来害我们,差点着了你的道儿!”
一边说,一边上手就打。
那李东家的哭着道:“我原也不知道是这么个东西,就是杀了我也不敢拿这东西进来啊!”
贾芸赶忙止住她两人的叫唤,却已迟了。
那贾母在凸碧山庄正讲着笑话儿,听见了这里的吵闹,已命人前来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