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钟沁仪倒要看看,戴礼言想整出什么幺蛾子,她对何慧英说:“妈,他怎么跟你说的,给我看看。” 从女儿方才的神色里,她敏锐觉出有哪里不对,“你今晚是跟礼言在一起吗?” “当然不是。”钟沁仪一脸冷漠。 “那他为什么要说跟你一块?” “他、有、病。”说这话时她私人情绪太重,眉头还那样蹙着,何慧英就以为她耍性子,“你跟他又吵架?” “我跟他已经分手,妈,这事我几天前就想告诉你。” “分个鬼!都是气话。” “这次是认真的,我受够了。” 不知那戴礼言给她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何慧英现在就是觉得她闹气,“为上次那小事搞到现在,你这气也该发泄够了吧?” “跟他分手才够。”她恨恨地讲出这句话,落在母亲眼里愈像情侣吵架整别扭。 何慧英走到她身边,抬手就给她脑门戳了一下,“你规矩多是吧?上回他生日聚会,你迟到三四个小时,快结束才赶到,你这个女主人不到场,他的面子都丢光了知道吗?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你们后来能不吵吗?” 钟沁仪嗤笑一声,凉丝丝地问:“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吵架内容是什么,连分手都说了。” “都是气话能信吗?你那倔脾气一上来嘴巴比任何人都毒,我说你们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浮躁的吗?动不动就分手、离婚,那这日子还过不过?我跟你爸吵过多少次,不还是这么过来的吗?” 钟沁仪接过老妈递来的手机,查看她跟戴礼言的短信记录。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姓戴的竟还拿自己当男朋友呢,一口一个我跟沁仪约会,带她出去吃饭,送她回家云云。他为什么要跟何慧英联络,因为钟沁仪已经把他拉黑。 “我跟他分手了,妈,你以后也不要联系他。” 何慧英板起脸,“我都帮你教训了他,他也乖乖认错道歉,你这大小姐也稍微顺着台阶下,行吗?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太性格,感情需要容忍和经营。” 这话听多了她耳朵要起茧,以前懵懵懂懂还奉为箴言,可现在反倒“叛逆”起来,“爱情难道不是轰轰烈烈,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吗?我跟戴礼言分明就是完成任务,背负着压力和虚荣去的。” “结婚需要一定虚荣,一穷二白的爱情维持不了多久,为什么古人要门当户对你想想。” 钟沁仪可是主播,接梗本事强,挑错能力也是一流,瞬间揪出漏洞,“那我找个条件比他更好的就可以,是这个意思吧?” 何慧英皱着眉,一时不好接茬。钟沁仪无所畏惧,继续往下说,“新男友比戴礼言更年轻、更帅气,还更有钱,那你就可以同意我分手?” 何慧英的表情一点点纠结起来,“我怎么感觉你在忽悠我?” 她一听就笑了,“我哪敢忽悠您,保证刚刚讲的都是真的,我今晚还跟那帅哥吃了饭呢。” 她一看老妈那神色,就知道她想深入了解这个潜在的金龟婿,果然下一句就问来了:“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钟沁仪噔噔噔跑进自己卧室,在堆放杂志的地方找啊找,翻到某一期后,把采访页往母亲面前一摆,“就是他。” 画面上的柏铮只是露个侧脸,锋利的脸部轮廓却尽显,眉宇间是英气勃发的深邃,嘴角又那样迷人地勾起,哪怕只是浅淡的笑意,搁他脸上也能熠熠生辉。 她万分期待老妈接下来的话和反应,谁知何慧英看完抄起那本杂志往她身上抽,“你这么能!怎么不把巴菲特找来给我?” 她手忙脚乱地“哎哟”,慌里慌张地躲开。何慧英叉着腰训她,“你看看你,毕业整整三年,还在做白日梦,越活越回去!你那时候挺乖挺现实啊,很听我跟你爸的话,现在是怎么?你叛逆期到了是吧钟沁仪!” 她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被打的手臂,“对爱情有幻想都不行?” 老妈一句话甩给她:“你这不是幻想,是妄想!” 她不接茬,委屈巴巴地冲进自己卧室,并且关上门。她不生气,这种事计较什么啊,就是趁机避开老妈的唠叨,何慧英还在门外说了会儿才离开。 钟沁仪打开手机微博,找到后援会官微公布她分手的那条,评论和转发虽然不那么多,但几乎每一条都在刷“沁沁终于远离渣男喜大普奔”,还有粉丝义愤填膺地骂,“渣男劈腿什么时候爆?” 钟沁仪点进自己的私信,密密麻麻的消息根本看不过来,但就随便一扫,发现好多网友在跟她说,姓戴的疑似劈腿,火速甩掉他啊还等什么。很多人是纯粹发泄怒火,有的心理阴暗还来她这幸灾乐祸,但后来她终于找到一条,下面附带了新闻链接,标题:传媒小开夜会嫩模,激吻搂腰火花四溅。 她沉默片刻,点进去浏览。 娱乐新闻时有夸张,有些甚至故意抹黑,她必然不会跟粉丝一样极易被煽动情绪,她很冷静地,一字不落地读了下来。 放下手机,她心底凉成一片,长久地失神。 姑且不说那哗众取宠的言辞,至少那几张图片是真的,因为她知道那是哪,戴礼言的私人小居,位于东郊僻静处。 她思考了半小时,然后起身,出门。 加完班的父亲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工程师的制服,脚上蹬着双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靴子。 “囡囡去哪?”老爸顺嘴问。 “见戴礼言。” “下这么大雨你们还约会?” “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她声音很僵硬,没有一丝起伏。 老爸仔细瞅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不想让家人担心,她勉强扯出一个合格的微笑,“嗯,我很快就回来。” “煲电话粥也可以,干嘛非要出去?” 何慧英听到后推门出来,“你让她去,别管了,她不就要轰轰烈烈吗?” 关上门的那刻,她终于不用再掩饰自己的表情。 戴礼言劈腿的苗头大概在半年前显现,他欲求不满非要同居,甚至在吵架时还撂过这样的伤人话,“你不给我,就不怕我去找别的女人?” 还有令她感到难堪的,“你清朝来的啊,守着那层膜有屁用?” 有时候她真想吼一句,不做并非保守,做也不代表开放,这跟开不开放有毛线关系,女性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这是她们的意愿。钟沁仪纯粹觉得自己跟戴礼言远没有进入状态,别说做,有时候靠近她都觉得僵硬,莫名其妙有种完成任务的感觉。只要她不喜欢那就连亲吻都不给,他几次恼火,她跟他讲过理由,但他根本不信,还说是她的借口。 东郊那房的钥匙,她有,但不是戴礼言给的,是他妈,因为对她非常满意,觉得她是典型的娶回家倍儿有面的闺秀。估计这也是戴礼言再怎么劈腿也还是套着她的原因。看来他的目标就是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这钥匙她没有用过一次,现在唯一一次使用,竟是为了找证据。 趁渣男还没回,她进去直奔卧室,不用翻衣柜也不用翻床,只需瞅一眼垃圾桶,里面竟然有套子,这不就说明一切。 她垂着头静默而立,情绪在发酵,有愤怒但不是主要的,更多的是一股浓郁的悲哀。因为之前她相信,跟戴礼言继续培养,或许能养出爱情——母亲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所以她一直很专一,但浇灌的对象却不知歪到哪去。卑劣,无耻,道德败坏。 她无法说服自己沉默地咽下这口气,思虑片刻便想出一计,她拉开床头柜看到那盒东西,犹豫一会儿后她取出一枚崭新的,拆开。又去客厅拿果篮里的香蕉把它撑开,制造成用过的样子。最后,她把套子埋到凌乱的被子下。待会儿他跟小情人回来,只要往床上一滚就能看到这玩意。 她坐在车里等,双手撑在方向盘上。半小时后,戴礼言开着保时捷抵达,跟他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个妙龄女子。 呵,她简直想泼他一脸血,畜生,你一边搂别的女人,还一边讨好我妈。 该设的局都布下了,她现在只要等结果。 一刻钟,她从来没感觉如此漫长,望见客厅的灯骤然亮起,她还把车窗放了下来。果然,女人气愤地冲出来,“你个混蛋,我不在你居然跟别的女人乱搞!” “小钰,小钰!你听我解释啊。”戴礼言抓住她胳膊,结果她反手一巴掌,把他都打懵了,“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是你女朋友,不是该死的炮友,在我面前说什么只爱我,谎话连篇的人渣,我明天就去曝光你!” “你……你敢打我?”戴礼言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 “我打的就是你,怎么?”女人狠狠推他,“我告诉你戴礼言,你的黑料可都在我手里,你再敢惹我,我鱼死网破也要跟你拼命,恶心。”女人骂完就冲进雨幕打车,看来一刻都不想多留。 眼前这场闹剧令她感到畅快,一口恶气稍微得到纾解。 她驱车回去,一路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