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女子们落脚的四合院内,几盏灯笼架起,照得灯火通明。
“啪!”
“啪!”
“啊?”
鞭子破空声阵阵,带起鲜红血色,伴随着凄厉的叫喊声,一声厉过一声。
女子不着寸缕,浑身细嫩乳白的皮肤暴露在外面,几条浅红色的鞭痕尤为扎眼,仔细看去,腿上已经有几条鞭痕暗沉结疤。
她趴在地上,身体轻轻地颤抖着,早已脱力,勉力张大嘴巴呼吸着,似乎快没了进气,只剩口中残留着血水腥气。
另有十几个只穿着肚兜和袭裤的女子缩在受刑女子身后,站在屋檐下,团团抱着身体。
还有些女子穿戴整齐,环抱胸口看着这凄惨的一幕,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面无表情的女子身后,还站着一排拿着鞭子的龟公,眯缝着眼睛,如同蛇一样盯着那十几个肚兜女子。
炎夏的夜里,凉风阵阵本该带走暑意,却让人血液冰凉。
老鸨子咧着嘴,从袖中抽出了一沓纸契。
上面既有指印,又有官印,还有中间人的印章。
只听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昨日翠翠跟我说,今日你们要跑。我还不信。”
“原来,是真的?”
“啪!”
又是一鞭落下。
斑驳血痕交叉在一起,新血混着裂开的血痂流下,地面已积成小小一滩。
女子没了声音,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林庆虽然进去了,我还没进去!”
“呸!”老鸨子啐了一口,扬起鞭子,扫了过去,“你们还没赎身一天,就是我管着的狗!”
“这几年花满楼日进斗金,哪一日我不是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供着你们?”
“如今花满楼要散了,你们就要跑?”
“卖身契在我手中,你们如今仍是奴!想要跑,你能跑到哪里去?!”
“菱花受了刑,我可以原谅她,你们这帮小狐媚子,一个个上来吃鞭子。”
老鸨子声音又尖又细,声声入耳,直要叫人脑仁都炸了。
她随手挥起鞭子指着一个人:“你,上来受过鞭刑,我便不追究你的逃跑的事情。不然,把你卖到西州去煤矿里挖煤!”
不是指的我!
露萧长吐出一口浊气。
她藏在人群之中,浑身已被冷汗浸透,单薄的衣衫贴在皮肤上,刚才一阵凉风吹过,便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衣衫整齐相比其他姐妹,倒是整齐得多。
因为她一回来,就看到老鸨子在一间一间地敲门,回头便想逃走。
“有内鬼!”
手持力棍的龟公们,却不知何时团团围住了她。
无处可逃!
姐妹们要逃走之事,还没开始实行,便被那狗入的老鸨子叫了起来。
她手里拿着一个名单!
正是她们今天下午签下的同生共死的逃亡印契。
幸好我送墨兰去庙里治病,才逃过一劫。
但很快,她就会发现自己的名字。
“我要逃!”
菱花姐姐吃了鞭刑,且不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平素里她们最珍视自己的面容,此举无异于在摧毁着她们的心理防线。
而浑身上下剩不下几块好肉,对出卖色相过活的她们来说,无异于断绝了前途!
“啊!妈妈,我错了!”
鞭子重重挥下。
打得女子龇牙咧嘴。
“妈妈,我错了!我把钱全部给你,你就饶了我吧?”
“啪!”
鞭子挥得更重了。
“你的钱本来就是我的。”老鸨子狞笑着喊道,“你拿我的钱向我求饶?你当我和你一样蠢笨?!”
今日,我就要杀鸡儆猴!
往日阿谀奉承你们,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新仇旧账一起算!
“啪!”
三鞭下去,女子便已经皮开肉绽,跪也跪不住,带着哭腔喊道。
“妈妈,我错了!妈妈!”
“啊!”
随着身上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女子也慢慢安静了下来,身体渐渐匍匐在地上,颤抖的幅度和哭腔也越来越小。
“妈妈,我错了。”
“我错了。”
老鸨子的脸色慢慢狰狞,厉声喊道:“你错了?你错哪儿了?”
然而女子已经没了声音,匍匐在地上,鲜红的血水从嘴中涌出来,打湿了地面。
“云栀!”
与女子相好的伎女惊叫一声,扑了上去,手按在云栀脖颈,浮红的脸骤然惨淡如纸,瘫坐在地上,声音细如蚊呐。
“云栀!?死了?”
“唔,呜呜呜呜。”
“云栀?”
片刻之后,她搭手探上菱花脖颈,眼中彻底失去了神采。
那句如白色大理石一般的身体,也早已失去了温度。
两个姐妹被活活打死,所有人看向中间那个拿着鞭子的老婆子,脸上都发生了变化。
而老鸨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愈浓。
“你们,谁还敢跑?”
“卖身契在我手中,你们就是我的东西,扔了你们,砸了你们,有什么关系?”老鸨子笑得愈发恐怖,那张腥臭的嘴大张开,更是如同一个无底深渊。
“露箫!露箫,你给我滚出来!”
老鸨子大叫一声,吓得露箫心中一颤,下意识往后一缩。
然而人群已自然分出一条缝隙来。
龟公举着灯笼,灼眼的光亮照射下来。
“啪!”
老鸨子鞭子狠狠抽打下来,似乎会沿着长长黑影,抽到她身上。
她眯起了眼睛,像是一只受惊吓的狸猫,就地一滚,满身泥土,随后四肢着地,沿着四合院台阶,撒开蹄子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