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落座的众人又纷纷站起,低头弯腰,做恭谨状。
片刻后,从门外走进一人,四十岁左右,个子中等,身材清瘦,长相普通。但是一双眼睛,目光深邃,给人一种能洞察一切的感觉。
众人看到来人,齐齐行礼:“下官见过知州。”
知州韩贽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韩成的脸上。
良久,韩贽才微微点头:“都坐吧!”
“谢知州。”众人这才落座。
这次韩贽召集这个集议只有一个议题,如何增加税收。就在去年的考核中,沧州在整个河北路排名中等。这让一向争强好面子的他,非常不满意。特别是无棣县的成绩,排在全河北路最后一名,这简直是无法容忍来的。
其实促成此次集议的背后,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
就在十天前,韩贽在官场的引路人兼顶头上司,现任河北路转运使的李参,把韩贽叫到转运使司衙门叙话。
期间透露给韩贽一个消息,转运司的二把手,转运司同知丁奎,由于身体原因,可能会在明年致仕回乡。李参觉得这是韩贽升官的绝佳机会,希望他能把握住。
这个机会很是难得,如果李参不是把韩贽当做学生看待,也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
韩贽本人的资历还是够的,他在知州这个位置上,已经做了两任。但是政绩却有些不足。沧州其他的县还好说,税收不仅能足额完成,上缴的其他钱粮也从没出过差错。
只有无棣县这个拖油瓶,不仅每年无法完成州府指派的任务,隔三差五的还要向州府衙门伸手要拨款救济。
换句话说,韩贽想争同知这个位置,必须先解决无棣县的问题,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转运使李参在了解情况后,给韩贽出了两个主意。一,将原来的知县降职使用,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
二,对吏部下派的新知县,下死命令,限期改善无棣县的民生及财政状况,否则前任知县就是前车之鉴。
韩贽思前想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集议结束后,韩贽把韩成留下单独谈话。
韩贽用手指有节奏的轻扣着书案,仔细打量下面站立的年轻人:“韩成,本官接到举报,说你从上任以来,连续几天不曾上衙?”
韩成心里盘算着,是谁打的小报告:“回知州的话,下官刚到无棣县时,由于水土不服,休养了几天,现已康复了。”
韩贽对这个下属的身体状况,没有丝毫兴趣:“对于无棣县的现状,你有何看法?”
韩成听到问话,心里“咯噔”一下,过去的几天,他一直在县衙后院,连衙门都没出过,更没翻阅过往来公文。可以说对无棣一无所知。
但他凭借着急智,忙站起身,一揖到地:“下官愧对知州的信任。”
“愧不愧对本官,本官不在乎。可是你打算让那些贫困的无棣县百姓等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可百姓何辜啊?也和你一起浪费这许多时光?”韩贽言辞激烈的质问道。
韩成直到此时,才深感愧疚,为自己不能及时进入状态而懊悔。是啊!无棣百姓等不起啊。
韩贽见韩成不说话,以为被自己问住了。这才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话:“本官给你半年时间,如果无棣县在你治下还没有明显起色,你就打好铺盖,准备去其他县当县丞吧。”
韩成听说才给他半年时间,吃惊的“啊”了一声。
这无法不让他吃惊,这么短的时间,想改善一个县的民生经济,简直是痴人说梦。甚至可以说,这位韩知州交给了自己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如果他日真被降职使用,让韩成还有何颜面,面对族人?留给他的恐怕只有上吊一途了。
韩成正想出言多争取些时间,韩贽却不给他机会,不耐烦的挥手送客。
走出衙门的韩成,抬头看着晴朗的天空,不由得心中呐喊:“老天爷,你是要整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