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宣话糙理不糙,敬而远之的,未必坏,亲近热络的,未必好。
以方才遭遇所看,赵安招揽他不过是想要个强力打手,日后轻省点,功劳多分点,真说一见如故,亲如兄弟,苏问可没那么大脸。
而丁阳冷脸只是公事公办,一来远近亲疏自有度,新人后来居上往往会遭前人嫉妒,二来调令书写本日到达,若是失期免不了要吃下马威。
在已经耽误不少时间的情况下,丁阳的提醒多少有点善意。
见多斗珠部府尔虞我诈,苏问渐渐对世情有自己的理解。
多听多看多想,少说,绝不算错。
只是他没料到,日落之前赶到中营,还是被告知总管已经下值修行。
内事仙官面带微笑,跟苏问解释,说什么总管巡守绝崖,出手缉拿盗贼,有些疲累,早早歇下。
可是嘴上说得再好,身体却是诚实的,不给安排饭食住宿,不给介绍营地情况,就让他在总管府公房站着,连椅子都没一把。
下马威。
来往的仙官司吏,投来探询的眼光,或是关心疑惑,或是不屑嘲笑。
苏问并没有将这些目光放在心上,哪怕他此刻就像被老师罚站的学生,贴着墙根被各个班级的同学注目。
他只是生出浓烈的危机感。
看似借助纵情流云的身份,躲过天鼎剑溪对古越苏问的追缉,足可高枕无忧,实则燕巢幙上。
古越苏问的前世今生,他清清楚楚,敌友清晰可辨,然而纵情流云对他来说,就是巨大的迷雾,表面如何是澹台晚明提供的情报资料,内里怎样全无别人知道。
苏问深感寥落,竟有一种举世皆敌无亲友的味道。
可走成这样,泰半不是他本意,而是被一步步逼上梁山。
王海先发,王铸跟上,王钧紧追不舍,王漛如芒在背。
张森欺压,林简引诱,吴诚贪得无厌,澹台痛下黑手。
“久在樊笼里,何时返自然。”
苏问握紧拳头,暗下决心要更猛更快更强。
“元潮……”
他目光垂下,看向塔底的矿脉,财富就在眼前,只一步之遥。
再忍。
乌飞兔走,月落日升。
初冬寒冷的阳光射到总管府公房,把木质地板都灼热时,总管吴严才晃晃悠悠上值。
“倒是一副好相貌。”
吴严面相枯瘦,一双斜眉平添几分凶戾。
“你就是纵情流云?”
苏问僵硬的脸,有些许变化,拱手道:“属下纵情流云,奉虹州仙情司卞郎官之令,前来绝崖矿场效命。”
吴严淡淡道:“调令让你昨日到达,为何今日才来?”
“属下从天鼎来,不熟虹州地理,有些差池还望总管见谅。”
场面有片刻安静。
吴严道:“仙情司令行禁止,失期一事当罚,否则难以服众,就罚俸三月。”
苏问道:“多谢总管体谅。”
吴严提笔在调令上书写,俄而盖上大印,道:“去震字队吧,他们减员不少,正需要你这样的精兵强将。”
“遵令。”苏问接过调令,头也不回冲向右营。
吴严沉思半晌,道:“素传纵情流云冷酷淡漠,对谁都不屑一顾,今日一见,多少有些名不副实。”
内事郎官李金闻言,笑道:“背井离乡到了虹州,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得卧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纵情流云是这样的人吗?”
“谁知道呢,传闻素来夸张,说不定就是纵情族吹出来的牛皮,磨一磨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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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之下,震字队队正夏忝态度就温和许多,热情接待苏问到来。
“唐奇,纵情就归你们组,前些日子小六战死,小九负伤退出矿场,你们正是缺人手时候,有纵情加入,必定如虎添翼,大大缓解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