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大楼对面街道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宋林玉在盯着手边的咖啡杯发呆。　　杨小婵看到她目光呆滞的样子，心里有些猜测。她走到宋林玉对面的座位坐下来，问她，“宋太太，找我什么事？”　　　　宋林玉回神，轻轻说了一句，“我们昨天见面了。”　　“他回公司来看我，跟我说了几句话，很敷衍。”宋林玉叹了口气，“再加上这两天公司里出了点状况，工作很繁杂。我很疲惫。”　　杨小婵招手要了杯奶昔，对她点点头，“看得出来，你休息的不好。”　　　　宋林玉状态不佳，妆容下是无法遮掩的憔悴，发尾都有很明显的分叉。杨小婵心里明白，她的公司会出问题是必然的。　　“用全部的财产换取丈夫的忠贞”这句话，经由她标记在灵魂上，已经变成类似言灵的能量开始生效了。接下来，她会在生意场上节节败退，但作为交换，她的丈夫会回到她的身边。　　　　这个过程或许会经历很长时间，因为各种细枝末节的影响，结局也会有细微的差异，但主要的方向会按照她的言灵的内容发展。杨小婵等不了那么久，她要做的事就是尽快以不违背世界的大原则的方法加速这个进程，早点收到自己的报酬。　　没错，其实杨小婵根本不必帮她做些什么，她只是个媒介。跟代购一样，她只负责交易商品，而非生产商品。让宋林玉实现愿望的，还是她自己。　　　　宋林玉的生意已经出现了颓势。有失必有得，可奇怪的是，宋子斐依旧对她不冷不热。这没道理啊，杨小婵咬着吸管想了想，又问，“你们见面时都聊了些什么？”　　“是些生意上的事。上个月谈好的一块地突然被抢了，动静不小，他问了这个。”宋林玉回忆道，“其他没什么了。”　　　　“关于这次出差呢？他说了什么吗。”　　“很顺利。”宋林玉苦笑了下，“只这么提了一句。”　　不愿意多说也是正常的，谁还能指望他主动坦白自己出轨啊。杨小婵想，宋子斐把公司丢给自己老婆做甩手掌柜这么久，如今会主动问起这单生意，说明他是对此特别上心的，或许能作为一个突破口。　　“方便告诉我跟你们起了利益冲突的公司吗？”　　　　宋林玉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回答，“择存地产。”　　择存？杨小婵默默记下。　　　　“他没有跟我提过离婚，或许是看中我打理公司的能力。”　　“如果我没法处理这件事，他就会离开我了。”宋林玉轻声说，“我不能让他失望。”　　“......”你开心就好。杨小婵默默地喝自己的奶昔，并没有出声。　　　　她见过不少痴心的女人，像林玉这样的也有。在她爱上宋子斐的那一刻，林玉已经不存在了。她只作为宋林玉，为这个男人倾尽所有，她无法离开他。　　杨小婵不打算劝阻她。痴念太深的人是劝不回的，更何况，如果宋林玉突然醒悟了发现这个男人不爱自己，准备和他一拍两散，那她报酬就拿不到了。她可不是什么会牺牲自己利益换取别人幸福的善良女孩。 　　　　只是奇怪，按她看到的，宋子斐换女人的速度很快，真的不爱自己老婆的话，应该很快离婚才对。难道真的按宋林玉说的，他是看中了自己老婆打理公司的能力？　　让一个对自己痴心一片的女人为自己累死累活的打拼事业，自己在外面纵情声色，教科书般的渣男啊。　　　　“......小玉？”　　杨小婵闻声抬头望去，这声惊讶的轻呼来自于一个和宋林玉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宋林玉显然也认出了她，有些意外的站起来微笑，“穆鸢？好巧。”　　“天哪，我都不太敢认你了。”穆鸢和宋林玉是高中时要好的同学，目睹了她和宋子斐一起从校服到婚纱的全过程，直到前些年出国才淡了联系。回国第一天就见到老友，是意外之喜。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穆鸢拉着她的手情绪有些激动，“你怎么...来，我们先坐下说。”　　　　宋林玉看向杨小婵。后者点点头，识趣地站起来告辞，“那今天就到这里，我先走了。”　　　　穆鸢的目光却在接触到杨小婵的时候变了。等杨小婵离开后，穆鸢在她的位置上坐下，语气有些急切，“小玉，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脸色不是很好，宋子斐，他对你不好吗？”　　“我们没事。”宋林玉摇摇头，“最近公司有桩生意，可能是费得心思多了些，没有休息好。”　　　　“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穆鸢为难道，“但是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你说吧。”宋林玉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了。　　“刚刚那个女孩子蛮漂亮的，”穆鸢旁敲侧击道，“看着蛮温柔，也不像做生意的。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认识的。也不是很熟，怎么了？”　　　　“哦，这样啊，我上周啊在普吉岛度假，正好跟你老公住一个酒店呢。”穆鸢欲言又止，“诶呀，我本来想去打个招呼的。但是看到有女人在他身边就没有上去打扰。”　　宋林玉扣住咖啡杯的手指一紧。　　　　“你大学的时候就一直留着的黑色的长发，一直垂到腰下面的，这个我们同学都是知道的。”穆鸢说，“当时你的好发质都是出了名的啊，怎么现在剪掉了？多可惜。”　　“这不是要工作，没时间打理么。”　　　　“我说那个跟宋子斐在一起的女人啊，一头黑长直的秀□□亮的不得了，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来着。”穆鸢愤愤道，“结果第二天在沙滩上再看见时，是刚才那个女孩子啊！”　　杨小婵也有一头黑色的柔顺长发。　　“我是担心你啊被朋友撬了墙角。”穆鸢叹了口气，“今天一看你是短发，我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你短发也不错，但还是长发更适合你。”　　　　宋林玉把短短的发梢拢在耳边，想着各种可能性，心里苦涩无比，“谢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了。”　　“我还有工作，改天再聚吧，我先回公司了。”　　“哦，好，你去忙。”　　　　穆鸢看着宋林玉起身离开的背影，一直等到她推开门出去走远，才走到角落的一处隐秘座位坐下，向着隐没在阴影里的人汇报。　　“我已经告诉她了。”机械般的声音麻木冷漠，全然不似刚刚八卦别人生活时那么生动。　　　　对面的男人坐直了身子，身影从阴暗处凸显出来，变得清晰。　　他的声音清越，带着兴味盎然的笑意。　　“做得好。”　　　　**　　　　杨小婵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择存地产。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择存......”　　　　杨小婵念叨着，走到公司大厅的前台，气质优雅的前台小姐朝她微笑，“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可以帮您？”　　“我姓杨。”杨小婵站定，望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我之前有过预约。”　　　　杨小婵当然是瞎说的。她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预约。不过没关系，她有些作弊的小技巧。　　“啊......是。”　　前台小姐与她对视，目光开始变得涣散，慢慢转变成无机质的灰色，“这边请，我带您去。”　　“谢谢。”杨小婵跟在她身后，大大方方地走进了高层专属的直达电梯。　　　　电梯到了四十四层，这是择存总裁办公室与秘书办公处所在的楼层。前台小姐乘电梯回去大厅，杨小婵则慢慢踱步，来到了秘书处的门口。　　她抬起右手，握拳又张开，掌心对着自己，手背上的图腾有光芒流动。　　在她自己看来，她的身形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当她大摇大摆的从正在努力工作的小秘书们眼前走过时，仿佛变成了一团空气，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这大概算是被世界排斥的好处之一——她的存在感极低，很容易被人遗忘。她只要稍稍加点力度，就可以让别人对自己视而不见，变成隐形人。　　这个世界，正在努力的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宋氏的事情，你做的很好。”　　“呵，原来您还会夸人，受宠若惊。”　　　　杨小婵的五感不受这个世界的限制，听觉也要比这里“正常范围”内的程度灵敏的多。听见这句话，她心中一动，却苦于办公室的门紧闭着，没法穿过实体。　　难得一来就是重头戏，怎么能错过？杨小婵一咬牙，迅速把门打开飞快地钻了进去。　　　　“谁在那里？！”　　笠晟阳瞥见突然“自己”打开的办公室门，心里一惊，高声喝道。　　“怕什么，你做了亏心事？”他面前沙发上坐着的年轻男子站起来，调侃道，“关上不就好了。”　　　　男人走到门口关门，杨小婵就站在他旁边，两人中间隔着一盆高大的绿植。虽然知道旁人看不见她，杨小蝉的心却莫名的狂跳起来。她躲在一人多高的绿植后，从宽大的叶子缝看过去，看清楚年轻男人的脸时，差点惊讶出声。　　　　笠泽？他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