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结束的时候，杨小婵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细细回想关于晏黎的每一个画面。　　　　他微笑的表情，讲座散场时靠在讲台边上等待的姿势，漫不经心翻动纸张时的神态……　　是很像，但是想一想，似乎又一点都不像。　　　　“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杨小灰躲在衣柜里，隔着床板在脑海里悄悄和她聊天。“今天你回来之后心神不宁的。昨晚上见他还好好的呢。”　　杨小灰一直没出过宿舍的门。对晏黎的认知还停留在几个姑娘的讨论和杨小婵的感受上。不过这并不妨碍它get到“辅导员是个大帅比”这个点。　　　　“说不上来，有种我们上个世界里的人的感觉，玉树临风？大概这样。”　　杨小婵翻了个身，非常丧气。　　“我是不是被笠泽给洗脑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杨小灰啧啧感慨，“好看的人总有谜之相似的气质。”　　“虽然笠泽人品是渣了点，但也不妨碍他长的好看啊。”　　杨小婵：“……　　　　“还有一件事，”杨小灰迟疑着，“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小婵撇撇嘴，“讲来听听。”　　　　其实在脱离上个世界的时候，杨小灰突然看清了一些客观剧情。　　比如杨小婵真心当做长辈在相处的，杨夫人，其实是个自带系统的穿越者这件事。还有，她设计想除掉杨小婵被笠泽反杀的事……　　　　但是它不太确定要不要告诉杨小婵。毕竟刚刚从被笠大佬支配的阴影里逃出来，且以后再撞上的几率也很小，再谈他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你怎么突然安静如鸡了。”太久没听到声音，杨小婵催促，“倒是说啊。”　　“呃……”　　杨小灰决定先说些情节相对不那么严重的试探一下，“你还记得之前笠泽的那个妹妹，笠苓儿吗？”　　　　“记得。”杨小婵顿了顿，“她怎么了？”　　“当时我们本来第一个签的是她对吧。然后笠泽一个不开心她就死了，然后交易失败了。”　　“嗯。怎么了？”　　　　杨小灰犹豫了一下，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笠苓儿本来就活不成的？”　　杨小婵愣住了。　　　　“记得吗？签下她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看到明确的交易物。” 杨小灰说，“所以我们也并不知道，她为了跟章文轩在一起，要付出的是财富，还是幸运，又或者是……性命。”　　　　他在脱离世界的时候，看到了原本的剧情发展轨迹。　　　　作为和杨小婵签订交易登上后位的代价，笠苓儿本来就会死，是在嫁给章文轩后不久。接着秦薰儿迅速上位，代替她站在了章文轩身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笠泽先一步清除了笠苓儿这个人物，使秦薰儿上位的过程中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所以后来她跟杨小婵签订的交易成功时，才会产生远比意料中更多的能量。　　这样无论杀不杀笠苓儿，都是有帮到杨小婵。　　　　杨小婵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怪笠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那倒也不是……”杨小灰暗示她，“只是你要知道，有时候事情的真相跟你想的，呃，可能会有一些出入。”　　　　“出入大到他可以随便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　　杨小婵的声音有点不冷静。“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拿性命开玩笑。”　　　　她本来不是个这么怕死的人。　　她也曾经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她为了能回到原本正常的生活里，在各种危机四伏的世界里生存下来，隐忍了五年。她见证过太多生离死别。　　这样的经历让人灵魂颤栗。　　为了不早早崩溃，她开始假装冷漠，假装自己已经麻木。后来她也的确做到了，时间一长，她似乎连自己都不记得刚刚开始这段荒谬的时空旅行时，自己内心的惶恐不安。　　　　这样的经历让她明白生命的可贵，却无法让她看淡生死。“活下来”，“活着回家”的信念变得越来越强烈。　　本来一切都在好好的进行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笠泽这样的人？　　他身上的不确定因素，令人不安到极致。甚至即使他不在身边，她都会幻视，似乎无法从那样的阴影里挣脱出来。　　　　“其实有段时间，我看着你们俩相处的挺不错的。”杨小灰说，“我还以为，你对他挺有好感的。”　　“我为什么会对他有好感？”杨小婵冷笑，“跟他在一起，不过是为了稳住他，为我交易达成争取时间。”　　她从来没有对笠泽放下过警惕。即使曾经觉得他可怜，现在也更觉得他可恨。　　“呃嗯……”　　　　杨小灰现在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立刻就说出杨夫人的事了。它怎么觉得杨小婵对笠泽有种莫名的偏见。　　难道是因为被凝华说的事给洗脑了？　　　　杨小灰决定再问问看，于是小心翼翼道，“你相信凝华说的吗？”　　杨小婵：“什么？”　　“就是她说的，跟笠泽以前的经历，为非作歹啊什么的。”杨小灰说，“你真的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吗？”　　　　“坦白讲，这两个奇葩里我反而觉得笠泽比较……”杨小灰纠结了一下用词。　　“比较正常？哎不对都不怎么正常。比较……可靠？好像也不恰当……”　　杨小婵又翻了个身。“至少我没有看到凝华再我面前随便杀人。”　　　　“可是或许笠泽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杀人的呢？他杀人也是可以有理由的嘛，比如说第一次的时候杀掉那两个巡逻的士兵是因为你们两个躲在树上……”　　“那次他们已经准备离开了。”杨小婵说，“我们并没有被发现，可他还是杀了他们。还焚尸。”　　“……”　　　　那是因为，他们临走时候骂了你吧。杨小灰想。　　杀了笠苓儿，是因为杨小婵不答应嫁给他，他以为她对这个“礼物”并不满意；　　抽取全府人的灵魂制作傀儡，是因为知道她除了交易外不想随便干扰剧情，方便她自在的行动；　　就连杨小婵最耿耿于怀的杨夫人，他都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的。甚至于一开始，他看到杨小婵对这个目的不纯的穿越者这么亲近，虽然不爽也都没做什么。　　直到最后，他看到杨夫人设计想除掉杨小婵，才一气之下杀了她。　　　　站在笠泽的角度，以他的逻辑来看，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　　他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讨好杨小婵。小心翼翼的甚至有些卑微。　　不知道为什么，杨小灰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跟杨小婵不同，杨小灰的意识诞生于五年前，虽然一直跟着杨小婵，但还没有她那么根深蒂固的一般人类世界观。所以它反而更容易理解到笠泽。　　　　笠泽他……　　应该很喜欢小婵吧。　　　　“我们三观不同。注定没法儿和解。”　　杨小婵叹气。“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杀人跟杀鸡没什么区别。都是动物而已。但是我不行，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人’，你明白吗？”　　杨小灰：“……嗯。”　　“好了睡觉吧。”杨小婵说，“明天我还得跟这几个孩子一起去上课。想想就很累了。”　　“明天有机会见到班主任的话，我问问能不能出去住。你就不用这么憋屈的把自己塞在衣柜里了。”　　　　“好。”杨小灰说，“那晚安。”　　“晚安。”　　　　**　　　　第二天的徐冉冉格外兴奋。　　“上午的课也太无聊了。”整整四节课的思修课，她听得头都要大了，“还好我们下午有乐子！”　　“我可没看出你无聊，”回宿舍的路上，杨小婵取笑她，“不知道是谁整整四节课都在抱着手机逛lo牌。钱包还好吗？充电宝了解一下？”　　　　“充电宝带了两个，开学第一个月钱包我老爸给了双倍。”徐冉冉得意一笑，“完全ojbk。”　　杨小婵拱手：“富家子弟，富家子弟。”　　　　“少来啦，”徐冉冉摆摆手，“我看得出来你家境也挺好的。别跟我装贫民窟女孩啊，想要手办自己买！”　　“叫爸爸也不行？”　　“唔，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两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中午下课，她们俩因为下午要去漫展回宿舍准备，孟来仪果断去了图书馆，沈怡好像去参加了什么同学会的聚餐。　　“小婵啊。”徐冉冉说着话，自己也带着些疑问，“我有个事儿跟你说下，你先别告诉别人啊。”　　“嗯。怎么了？”　　　　“就是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们宿舍你知道谁起的最早吗？”　　“唔……不知道。”杨小婵有点不好意思，“反正我起的最晚。难道是学霸？”　　　　“是沈怡。她比学霸起的还早。”　　“是吗，怎么了？”　　　　“其实我有点认床的，早早就醒了但是没起来，”徐冉冉说，“然后我就看见，沈怡到我床边来了。”　　杨小婵：“哈？”　　　　“我看见她在偷偷用我水乳！”　　徐冉冉有点激动，压低了嗓子说，“我不是说不给她用啊。都是一个宿舍的我又没那么小气。”　　“但是……就这种用别人东西的行为是应该提前说一声的吧。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可是我又不好意思直接说破，只能装睡没看见了。”　　　　“是有点问题。”杨小婵也皱起了眉，“或许是自己没来得及买？今天上课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　　“没有。四节课我们都坐在一起。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徐冉冉郁闷道，“那套水乳很好用，我连续用了也有一两年了。而且说实话，有点贵，一般身边的人没有跟我用一样的。” 　　“所以今天上课的时候，闻到隔壁她身上飘来跟我一模一样的香味真的有点别扭。”　　　　“再注意一下吧。第一次，或许不是有心的。”杨小婵想了想，说，“如果她还再二再三的犯，就把想办法提醒她一下。”　　“嗯。”徐冉冉叹气，“想想还是很郁闷。小婵你的水乳也不便宜，注意一下吧。”　　　　杨小婵的护肤品是崭新的，才刚刚拆开封。她也是晚上整理行李的时候才在行李箱里发现，一整套的奢侈品大牌，目测价格不菲。　　……突然觉得自己身价上涨了不少。　　　　“好。”　　杨小婵点点头。　　　　“来不及吃午饭了，等下去买点零食路上吃吧。”　　说开了纠缠一上午的心结，徐冉冉更加兴奋了。　　“漫展等我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