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晋王允许她起来,陈氏就起了身,质问着安泰海,“小叔,你如何来了?” 安泰海神情有些尴尬,只对着陈氏,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讷讷地道:“大嫂,我认了琳琅为女儿。” 陈氏闻言,瞪大了眼睛,拿出长嫂的派头来,“你胡说些甚么?你认了我侄女为女儿?我们镇国公府姑娘还要你来认女儿作甚?” 安泰海也是这么想的,悄悄地往前头看一眼小姑娘,见小姑娘巴巴地看着他,他又不好意思反悔,硬着头皮道:“这也是殿下的意思。”他这位长嫂呢,那脾气,他是见识过,惹不起。 陈氏看向晋王,碍于晋王的身份,她自是摆不出架子来,“殿下,琳琅有爹有娘,如何再认别人为爹,实在是不太好吧。”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晋王。 晋王抬着下巴,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本王觉得好就成。” 陈氏被噎了一下,面上就胀红起来,又瞪了安泰海一眼。 安泰海苦笑。 陈琳琅见她爹在陈氏面前吃憋,就格外的不高兴,“姑母,您这是要回安国公府去?” 陈氏被她问及,暗里瞪了她一眼,对着李妈妈怒斥道:“还不快走,都愣着作甚!” 李妈妈被打的脸残留着红色的手指印,低着头跟在陈氏身后离开镇国公府。 这外边的动静,荣华堂自是知道了这边的动静,李老夫人自是领着人过来给晋王见礼,“见过晋王。” 她身后的二夫人李氏,还有大姑娘陈琳珞都着行礼。 晋王冷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待她们行了全礼,也不叫起。 李老夫人素来养尊处优,晋王不叫起,她哪里敢起。 刘公公见状,尖着嗓子替晋王叫起,“都起来吧。” 李老夫人这才起来,起来的时候还琅跄了一下,幸得身边有丫鬟婆子扶住才不至于当着晋王的面出了洋相,她朝着晋王道:“殿下拔冗前来,是镇国公府的荣幸。”她的视线落在陈琳琅身上,见陈琳琅似乎与平日里不一样,眉开眼笑,整个小脸都绽开了一般,像极了叫她厌恶的柳氏。 她暗暗收回视线,摆出一府女主人的架式来,“请晋王……” “不必了。”晋王双手负在身后,睥睨着她。 刘公公知道主子不喜多言,连忙上前,他下巴抬得高高,从眼缝里瞧着李老夫人,“老夫人听好了,我们殿下怜惜陈姑娘父母不在身边,就替陈姑娘认了门干亲,也好叫陈姑娘在京中不至于失了父母疼爱。” 李老夫人惊诧万分,不光她惊诧万分,就是她身后的二夫人李氏,还有陈琳珞,都齐齐地震惊了。 李老夫人一激动,竟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这如何说道的?我们琳琅自有我这个祖母在身边,还有她二叔二婶照顾着,哪里会失了疼爱?殿下这话岂不是要寒了功臣家眷的心?” 晋王冷睇她一眼,这一眼,叫李老夫人惊惧的立时就住了嘴。 景安帝所出的六位皇子中,最疼爱的就是晋王,早有传言因着晋王年纪太轻,景安帝才压着不立他为太子,将来晋王行了冠礼,恐怕就是要被立为太子。 这等传言早就人尽皆知,李老夫人自是知道,就怕得罪了这位将来的太子,更是将来的皇帝陛下。她一时额头冒汗,湿透了额头的丁香色镶珠抹额。 刘公公冷哼一声,“老夫人这说的是甚么话!竟敢指摘起我们王爷来?” 李老夫人连忙道:“不敢。” 刘公公本是景安帝身边的内侍,因着晋王封王开府,疼爱幼子的景安帝自也让刘公公跟着出宫服侍晋王,刘公公素来是个会来事的性子,晋王虽是性子乖张,他还能摸着点儿门道出来,这点儿门道就足以叫他在晋王面前颇有几分脸面。他视线扫过李老夫人,落在她身后的一对母女身上,瞧着那对母女,母亲似娇艳的海棠花般,那女儿年少柔美,将来也必是个人胚子。“这位可是陈定国的家眷?” 未等李老夫人应声,二夫人李氏连忙一福礼,“妾身正是。” 她看向站在晋王身边,小脸泛着喜色的陈琳琅,心里就被堵着一般的难受,“殿下容禀,母亲并非是指摘殿下,只当年庄老太太与安国公夫人有言在先,欲为琳琅与安二公子订下亲事,虽是当年戏言,可如今安二公子都成了亲,琳琅却要认为安二公子为父,这、这如何是好?” 陈琳琅适时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朝安泰海看过去,“爹爹,还有这事儿?” 安泰海迎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也不知道为了甚么,他的心莫名地就跟着柔软起来,轻咳了一声,“就、就是当年戏言,当时你才出生。” 刘公公听着这话,到是笑着道:“咱家听闻这陈定国早就分出镇国公府,如何还在镇国公府里?知道的都知道陈定国是镇国公亲弟,不知道的人还当是镇国公亲子呢,没听说过分了家还要住在镇国公府的事,咱家还是头回听说。” 这话毫不客气,说的二夫人李氏腿一软,面色微白,这会儿,她也顾不得甚么体面了,“殿下,实是不知内情,并非是我二房住在镇国公府不走,实是大伯去边关之前,将这镇国公府交待给妾身夫君打理。” 李老夫人未料到陈琳琅这跟着儿媳李氏一出门,竟带来这么大的“祸头”,晋王是景安帝爱子,她一介老妇,又如何惹得起,心里跟被刀割了一般的疼,如何亲眼见着自己亲生儿子被赶出镇国公府去。“殿下,非是老身那儿子要住在镇国公府,实是长子与长媳去边关之时,拉了定国在身边好生地吩咐地他好好地打理镇国公府,一来是为了替他孝顺我这个老太婆,二来也是为了我这孙女琳琅……” 晋王作势掏了掏耳朵,神情不耐烦,见着陈琳琅就在安泰海身边,态度亲昵的真将安泰海当亲生父亲一般,莫名地叫他觉得有些碍眼,“得了!” 李老夫人一噎,不敢再说了。她并未有诰封,所以就有些胆颤心惊。 陈琳琅猛听得这一声“得了”,视线从才安泰海身上收回来,连忙劝着李老夫人道:“祖母,您可别再说了,再说了殿下可听得不耐烦了!” 就这一句话,让李老夫人再也维持不住慈祥的面容,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陈琳琅!” 陈琳琅讶异地看向她,“祖母唤我何事?” 不光李老夫人的目光里含恨,二夫人李氏也是恨意从生,陈琳珞没敢抬头,手中的帕子捏得死紧透露了她的心思。 李老夫人深深地看陈琳琅一眼,“殿下,既是琳琅大了,也有了主见,不如今儿就在殿下的见证下让我那儿子搬离了镇国公府。” “娘!”二夫人李氏闻言惊呼出声。 便是一直低着头的陈琳珞也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双含情似怒的美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老夫人。搬离镇国公府,住进那个三进的院子?也得让出兰亭院。不光如此,将来她如何出门见人? 一时之间,她便白了娇嫩的脸,泪盈于睫,上前拉住陈琳琅的手,“二妹妹,娘一直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也你如何、如何……”这就着她就哽咽了起来,柔弱的少女总能引起更多的怜惜。 陈琳琅眼睁睁地看着晶莹的泪滴落在手上,动作轻巧地用帕子抹去,她迎向陈琳珞的美眸,“大姐姐,不是我不让二叔二婶住在国公府里,也不是我不让你住兰亭院,我也是真的希望二叔二婶都住在国公府里,如同我爹娘一样照顾我,只是我不忍看着二叔与二婶担了分家还犹住国公府的名头。” 陈琳珞心里一“咯登”,忍不住道:“那季表哥呢?” 安泰海这一听,俊美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还不待他出口维护这新任的“女儿”,就听着晋王出声: “季呈文?” 陈琳珞看向晋王,含泪的美眸似水般多情,“殿下……”柔媚婉转。 晋王未看她,“你认了个爹,有个亲爹,还要再认个不成?”还到处认爹? 安泰海简直哭笑不得。 陈琳琅也震惊了,她看向晋王的目光,真是五味杂陈。“……” 二夫人李氏早在听到陈琳琅的话时就想拉着陈琳琅好好问问,当着晋王的面,她半点都不敢,生怕将晋王得罪了,“娘……”她看着李老夫人,如何舍得搬离了镇国公府,长房一家不在京中,陈琳琅还小,她就是名义上的镇国公府女主人,这份尊荣,足以让她在贵妇间受人吹捧。一夕之间,她就要失去这些,成为一文不名的镇国公府旁支,住在一座三进的院子里。 李老夫人咬了咬牙,“还望殿下宽容几天,让他们收拾好东西搬。” 刘公公看着主子又皱起了眉,连忙道:“老夫人且慢,分家的文书在吗?不如让咱家看看,咱家呢就这些天儿就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