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阴森、凄冷。
这是许纯意识逐渐苏醒,率先觉察的外在感受。
他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深渊缓缓浮上水面。
神智从模糊渐变清晰。
原本如铁般沉重的眼皮竟然开始了微妙的颤动。
再一次用力之后,眼皮像是打破了无形的束缚。
终于,睁开了双眼。
首先映入许纯眼帘的是头顶那发黄的灯光,昏暗且闪烁。
“嗬…嗬……”
许纯喉咙运作,发出嘶哑而干涩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长期闲置的机械,经过漫长沉寂后再次启动。
润了润嗓子。
几度尝试,声音仍旧沙哑,犹如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板。
“能,说话了…?”
直到声带彻底适应,如微风中的细沙,渐渐汇聚成形。从单个字的断断续续到连贯的句子,他的语调也在慢慢恢复正常。
随后,许纯尝试转动脖子,发出“咔咔”响声。
那是关节和骨骼摩擦产生的声音。尽管有些刺耳,却也预示着他恢复了部分身体功能。
恍惚间。
许纯捕捉到一些其他的声响。
像是水滴的声音:滴答、滴答,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
在凄暗灯光映衬下,显得格外刺耳。
节奏缓慢而均匀……似乎离他很近。
许纯循着声音,费力扭动脖子。
视线缓缓转向左侧。
灯光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像是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目光逐渐聚焦。
许纯终于看清那声音的来源。
———停尸床上,躺着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穿着蔚蓝色制服,绘有‘炎城医院’四个字。
水滴声……
不,不是水!
确切来说,是从那络腮胡脸上流淌的血液!
目睹这一切的许临,心头涌上一阵寒意。
许纯心头不由升起了一股寒意,连忙将视线移向右侧。
然而,那里的景象更为惊悚。
紧挨着他的停尸床上,侧躺着的那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此刻正面对面与许纯‘对视’。
他的眼珠破碎,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眶,与耳朵、鼻孔、嘴巴,流淌着污黑的血浆。
更为惊诧的是,观其死因,明明是遭逢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但他脸上所凝固的表情,却是扭曲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如此近距离观察,惊怖感更为显而易见。
“是那个男医生!”
许纯注意到‘七窍冒血男’穿着写有炎城医院字样的白大褂,手里还紧握着一根神经锤。
这是之前他帮许纯测试膝反射的小道具。
没有尖叫、呐喊、惊慌失措。
越是恐惧,就越要战胜它。
这也是许纯的优点之一。
冷静分析情况。
周围的环境,像是一座医院的太平间。
只有两具尸体跟许纯一人。
基本断定左侧停尸床上的络腮胡尸体,是救护车司机。
在遭遇意外前,许纯曾听到男医生喊着“快逃”之类的话。
紧接着就经历一系列离奇的波折。
疯癫的笑声、巨大的引力……
再看二人死相凄惨不同寻常,绝对是遇到诡异袭击。
“还真是够倒霉的。”
这句话,许纯不知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这男医生。
上进鬼,死在赴京上进的途中,这下真成鬼了。
而自己如今的状况,比之前来说要好上许多。
起码恢复了五感,甚至还能扭动脖子。
对比其他全身瘫痪的病人,这波算是我赢了。
哦对,除此之外,我的牛牛似乎更加雄壮威猛了。
许纯尝试着遥控拨楞两下。
嗯,坚如磐石,硬如钢铁,不愧是我!
这波属实是赢中赢!
“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收敛杂乱的思绪,许纯暗自猜测。
首先,他还活着。
如果真碰到诡异袭击,对方没理由放过他这么个大活人。
何况全身瘫痪,动又动不了。
早就把他当成妙脆角吃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应该是被帝京附近驻守的卫队发现,出手击溃了诡异。
但也有个bug。
我是瘫了不假,即便失去意识,可还有心跳脉搏。
我还活着呢,怎么把我给放到太平间了?
许纯只能将其归咎救助人员或这家医院的马虎大意。
“嚓~~嚓~~”
阴森诡异的太平间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
许纯努力抬头,顺着男医生死不瞑目的冰冷脸庞,凝视着那扇半掩的大门。
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门外走廊徘徊。
许纯以为是医院的某位工作人员,心中一丝希望闪现。
刚想开口呼救。
却在嘴唇微微张开的一瞬,猛地顿住。
只因。
许纯注意到那人影,有些不太对劲。
在间歇性闪烁的灯光下,人影被戏剧化地拉长,有不规则的扭曲。
并且。